雙茹是1988年初拿到自費留學簽證來到英國倫敦 的,當時英國剛剛開放英語留學簽證,據說英國佬是為了97年香港回歸做準備,想培養些親英派?不管如何,八十年代末的中國人人都對出國趨之若鶩,這個簽證也不是那麼容易拿到的。雙茹簽證前是市政機關職員,但人打扮很潮,雖不是美女,但和諧的五官加上挺拔的身材,在人堆里是個亮點。25歲一表人才的她,輕而易舉就拿到簽證,想當時,惹來英國使館門口多少簽證人群羨慕的眼光啊。
過了三個月,雙茹的男朋友阿毅緊接著去申請英國留學簽證,但運氣沒她好,拒簽了。
除了男朋友遭拒簽,雙茹認為自己一直算幸運的。她來到倫敦兩周后就在唐人街找了份賣中國工藝品的工作,一直到現在一年多了。所掙工錢不多,但還能認識不少客人,有一個對中國文化感興趣的白人布朗,來店四五次,買些幾英鎊的小玩意,然後就開始跟她約會。布朗是個瘦高個,頭髮有點長,紳士派頭中透著一股頹廢勁。布朗雖然大她26年,但是挽著他的手在倫敦唐人街一走,她感覺挽上了自己的將來。出國前多少家人親友包括男朋友對自己的期待都是一個焦點:換個身份,回來光宗耀祖!而布朗是她搖身一變而變成高等華人的希望•••
想不到命運對她很優厚,當時是1989年的9月,她手裡拿到英國政府的來信,說因為六四天安門廣場的動亂,他們可以不用留學簽證繼續在英國臨時居留。她問過律師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再過幾年,她的長期居留身份就解決了!換句話說,就是她不用靠布朗拿身份,還可以將來把男友阿毅帶過來 - 她親愛的阿毅啊,臨行前為了分離她哭了多少次。阿毅對她說,只要拿到身份,不介意她在外邊跟人結婚,有了身份,把他搞出來就容易了。他們的鴛鴦夢和出國夢是同一首歌,同一幅畫。
雙茹那時跟布朗同居半年了,布朗也初步答應將來有一天會幫她解決身份問題-如果她對他是真心的話•••實話實說,她現在心裡想的還是阿毅,他們每月都通一兩封信。和布朗?他們相差26歲!有什麼可能真心呢。布朗以前在報社做編輯,因為得罪了報業工會,沒有辦法再找到相關的工作,現在在領救濟金。事業上失意,他經常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感情上也很依賴雙茹,她是他現實生活中的最大安慰。
雙茹也知道投桃報李,一個獨身女子,人生地不熟的,得到布朗的照顧,她也天天給他做好飯好菜,不用到飯館能吃上這麼好的中餐,布朗很驕傲,還把姐姐等幾個親朋好友叫來家裡幾次,讓雙茹做飯。換句話說,雙茹已被布朗家的人接受了。
現在讓雙茹為難的是,既然不再靠布朗搞居留,她就要跟他byebye了!即使他答應馬上跟她結婚,辦好居留後再搞離婚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不如利用這個六四特殊簽證直接自己搞惦!
雙茹編了個借口,說她爸爸不同意她找外國人做男朋友。誰想到布朗反應很大,說我家人朋友都接受你了,現在想分手,no way! 他們吵架,冷戰兩個多星期了,布朗有時酗酒一夜不歸,在家也是陰著個臉。雙茹明白他現在樣樣失意,他不能再失去她,於是有點可憐他,還是給他做飯,但不肯答應他留下來。雙茹告訴他,再過一周就搬走。
離預定搬走的日子還有三天,這天雙茹原定四點下班回來做飯給布朗吃,並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但下班后雙茹讓一個留學生好友拉去吃飯聊天,結果七點多才回到她跟布朗的住處。一進屋,黑壓壓的,以為布朗又出去喝酒了吧。打開燈發現他在床上躺著,怎麼搖他都不醒,桌上有一個空藥瓶!驚慌失措的雙茹拿起電話,帶著哭腔竟說起了中文:救護車!
送到醫院后,證實布朗吃了太多的安眠藥死亡,醫生說送醫院遲了三個小時。
在布朗的追悼會上,雙茹躲在一個角落裡發抖。布朗的家人朋友好像不認識她似的,沒有人來理睬她。布朗死去五天了,她日日夜夜都無法擺脫一個念頭:如果我按時回來,布朗是否有得救呢?他是不是專門在我回來之前吃安眠藥嚇我呢?雙茹知道,這象布朗所為。
她也知道,從此後她的一生都會背上十字架•••
罪惡就是這樣不經意就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