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
時間過得真慢啊, 在漫漫無望的日子裡, 小文在不止一家公司里工作過, 每次都做的時間不長, 每一份工作在適應期里,小文度日如年, 在不如意中忍耐著,
終究又因爭一時之氣就不辭而別, 回家重新待業,小文彷彿在黑暗的隧道里前行,卻不知前方何時才能見天日。 她始終是鬱悶的, 感覺自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落巢的鳳凰不如雞。 在那些台資港資公司, 她確實也沒少受氣。單位里的女孩們因嫉妒小文的美麗, 結成團地欺負小文。 小文越是有禮貌教養, 她們越是嫉恨她。
小文在這樣的環境中, 很壓抑,身體也出現了種種病狀, 她患了嚴重的便秘。 她想了各種方法, 吃蜂蜜, 喝麻油, 喝醋, 喝鹽水,
都無濟與事,只有靠吃瀉藥。
在這期間,小文外婆家被市政動遷, 動遷房卻是在一年後才分給她們, 所以這一年小文和媽媽是靠借房子住過的日子。在小小的一間租來的房子里,
小文度過了漫長的一年。沒有電話, 小文有一台小收音機, 可以聽美國之音, 她以此來練聽力。 下班回到家,她就打開收音機, 一次, 在撥台時,
她突然聽到一個很奇怪的聲音, 先是電話撥號聲, 然後是電話接通后兩個人的對話, 小文想,這是一家人家的電話, 卻能讓小文在收音機里聽到。
小文從此每天下班回到家, 就聽這個頻道, 也摸到了這家人的規律。原來這家人有對老夫妻, 有個兒子在公司工作, 月薪拿到了一萬, 那位母親很為兒子驕傲,
電話里常和人提到自己的兒子,每次都是那麼的自豪。 那個做兒子的, 下班後到家總是馬上打電話的。 有次他在電話里跟人說出自己的電話號碼,
小文也記了下來,想打個電話給這家人打個電話, 告訴他們自己可以從收音機里聽他家電話。 可是小文借住的房子里沒有電話,
要打電話得到弄堂們口打公用電話,小文便嫌麻煩。
小文當時在一家公司工作, 月薪不過是1200元, 想到別人能掙一萬元一個月, 不由得覺得自己很失敗。 這是多麼讓人羨慕的成功啊。小文也想自己能進大公司,
掙高薪的啊。
小文, 石竹和白芨
業餘時間裡, 小文又去上外語進修班,小文想,要考取外企只有靠提高自己的外語口語和聽力。那時小文已經住到了分配給她家的動遷房。在外語進修班,
小文也遇到談得來一兩個男生,石竹和白芨。由於家住在相近的小區, 所以課結束后他們三人結伴回家。石竹和白芨,
都是小文的校友,都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石竹準備辦加拿大移民,白芨在小文的母校做老師,
卻打算跳槽去外企。他們三人下了地鐵后,石竹和白芨騎自行車,小文就搭他們其中一人的自行車, 有時坐石竹的車, 有時坐白芨的車。
白芨第一眼看見小文, 就喜歡小文了。 他走進教室, 走到小文的桌前, 問可以坐在她旁邊的位置嗎, 小文給他讓了座。上課時老師讓同學們互相用英文聊天,
話題是hobby愛好。 小文用英文對他說, 她很喜歡萬花筒, 由於不知道萬花筒的英文怎麼說,她只好一邊解釋, 一邊打手式, 告訴白芨, 隨著旋轉,
裡面會有不同的圖案, 你明白嗎?非常美麗, 只是那是小時候玩的,現在也買不到了,
遺憾啊。我真想再有一個萬花筒。白芨看到小文認真地問他「understand?」。生怕自己的英文差,讓白芨聽不懂。白芨覺得小文有點認真,
這認真里透著點天真。 白芨住校, 在回家的路上,白芨半開玩笑地邀請小文周日到他辦公室玩, 小文不經意地說好啊, 有空就來。 結果,白芨當了真,
把辦公室打掃一番, 等小文,卻白等了一天。 小文沒有出現。
過了一段時間, 學校的游泳池開放了, 白芨約小文一起游泳, 小文很爽快地答應了。 小文是很喜歡游泳的。 他們在深水池裡游泳,小文耐力很好,
一遍又一遍地游25米。白芨其實這天發著39度高燒, 但他沒有告訴小文, 他知道假如小文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他下水了。游得差不多了, 也累了,
就手扒在池邊休息。這時,白芨說, 我給你朗誦一首詩, 白芨用英文朗誦了一首詩,小文英語聽力並不很好, 聽得似懂非懂的 ,本來笑嘻嘻, 看白芨很認真的樣子,
就覺得事情有點起了變化,白芨朗誦完, 對小文說,這首詩是獻給你的。小文有點尷尬, 臉上的笑也有點掛不住了。接下來, 小文話少了許多,
游完泳,還是由白芨騎車送小文到小文家的新村門口。 新村離學校很近。
小文的生日到了, 白芨送給小文一件禮物。當小文打開生日禮物時, 驚喜地叫了起來, 萬花筒。
那是白芨跑遍了整個上海,才買到的一隻萬花筒。小文心裡有點感動。雖然後來的幾年裡,這種萬花筒又遍地開花,到處有售.但在當時確實是買不到.
石竹和白芨都喜歡上了小文。 空氣就有些微妙。 兩個人漸漸搶著讓小文做自己的後座。 出現了競爭的趨勢, 實在讓小文感到為難。小文沒有心思考慮愛情。
小文一心想實現自我, 一心想考一家真正的美資外企工作。
學習班結束了, 石竹給小文寫了封長長的信,向她表白了愛情,
信是用英文寫的。小文想,石竹是在顯示他英語有多好吧。不久又收到了白芨的信,還夾寄了一張白芨的兩寸報名照。小文覺得心裡特煩。一切都沒什麼意思。生活中對小文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呢,彷彿就只有一件事,
找一個真正能體現自己價值的工作。 那就是到歐美企業去,而不是呆在那些港台企業。
白芨約小文談談, 小文去了, 想自己和白芨有些話總還要說清楚的。 白芨說現在的女孩子都很實際,都要男方有房子。白芨問小文,假如一個男生沒有房子也沒錢,
小文會和他好嗎。 小文知道白芨是在說他自己, 小文說,我不會和一個沒有房子的男生的, 因為我自己是沒房子的, 假如對方沒有房子,
那就沒法結婚了,這是很實際的。 白芨聽到這樣的回答, 心象是裂開來的般疼痛。 白芨想鄙視小文,卻又覺得小文這樣想也不能說是錯的。 只是,
小文心裡沒有愛情, 如果有愛情, 就不會說這樣傷自己的話。白芨忍住眼裡的淚,長長地嘆了口氣, 和小文道別。 從那以後,白芨和小文中斷了聯繫。
小文同樣也沒有接受石竹的感情,她對石竹用英文給他寫情書很不以為然.她甚至沒有去看完那封情書,雖然那封信很厚.小文想,石竹太崇洋了,寫封表白愛情的信都要用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