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氣晴好,月朗星稀。我們索性在台階前坐下。多久沒抬頭看過這個城市的天了?總矯情的說,城市的月亮再也不明亮,其實只是沒抬用心的去看它,其實它一直都在那裡明亮動人。
「陳子枚?」
「嗯?」
「問你個問題。」
「說。」
但是,這個問題,我在斟酌要不要問。我應該去問莫小緯,但是我卻膽怯了。曾經的那個勇往直前的顧悠然,也害怕了。粉飾的答案或者勇敢的心裡話都不是我想要的。
看我不語,陳子枚側頭看了看我,等著我的問題。
「做為一個男人,你覺得愛情重要還是前途重要?」我問他。想從別人的回答里推測出莫小緯的答案。
陳子枚像明白了什麼一樣,笑了一下,「這是給莫小緯的試題吧?」
我推了他一下,「陳子枚,你要不要這麼犀利?」
「作為一個男人,覺得踩在金光大道上懷抱愛人最好。」
「大哥,單選題。」我當然知道,誰不想兩全其美。
「說實話?」他問。
「廢話,假話我還要來問你嗎?」
「前途……但是,這是我的選擇,不是莫小緯的。」陳子枚很認真的說。
我點點頭。
一道強光照過來,伴隨著轟隆隆的馬達聲。莫小緯的哈雷嘎的一聲停在我們面前。
「顧悠然你怎麼回事,總不接電話!」頭盔還沒摘下來,莫小緯就發起彪來了。
我才注意到,手機忘在辦公室了。可是這時候我心裡也帶著火,特別不能容忍他這樣的態度。
陳子枚知趣的站起來,跟我們道了別,開車離開了。空曠的停車場上就剩我跟莫小緯兩個人。
「你怎麼回事?打了你一中午電話,也沒瞧你接啊。」我不忿。
「你知道最近我忙,區里搞嚴打,還要開會,電話也不是說接就能接的。」
「是,你忙,我知道你忙。就你忙,我就不忙了?我再忙,只要你一個電話還不是隨叫隨到?怎麼我碰到事情的時候找你就這麼難呢?」
莫小緯定定的看我,「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你不知道?不知道去問你媽呀。」想到韓蕭,我就頭疼。想到莫小緯可能的選擇,我更加火大。
「我媽跟你說什麼了?」
「你自己去問。我回去了。」我很難冷靜下來平靜的跟他說話,不如讓彼此都冷靜一下。轉身要回辦公室。
莫小緯一把拉住我,「顧悠然,你怎麼回事。有什麼不能好好說?我忙一天,真是累的不行了。別讓我猜了。」
如果,如果你有一個可以給你幫助的女友,會不會就不會這樣的累?想到這裡,我突然想哭。「累了就回家睡覺吧。我還有東西沒弄完。」
莫小緯噤聲,轉身跨上摩托車就走了。
他就這樣走了,沒有留戀。
為什麼不多問一句,為什麼不能等我發泄完所有小女生的不滿,你就會知道我為什麼這麼難過。我只是為你難過,難過你如此的勤奮的和我在一起,走一條辛苦的路。
我一個人趴在辦公桌上哭了很久,又呆坐了一個小時。用完了廁所里一整捲紙。明天估計管辦公用品的王大姐又得大呼小叫一陣。收拾完所有的情緒,關掉燈。再怎麼難過,明天還是要上班,生活還是要繼續。有點後悔,我為什麼跟他發火,他也許什麼都不知道。
從社裡走出來,我看到莫小緯跨坐在他的哈雷上。雙臂環胸,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盹兒。他有多疲憊,這樣都能睡著。
忽然莫小緯好像感覺到什麼,清醒過來。看著我揚起一個笑容,打了一個哈欠:「你再不出來,我都要變成化石了。」
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洶湧而出。
莫小緯走到我面前,給我戴上頭盔。「你這個媳婦不聽男人的話怎麼行?不都說了么,別擔心,有我呢。」
王娜終於開完了會,風塵僕僕從南方回來。她給社裡每個人都帶了一份禮物,給我的是一對波西米亞風格的耳環。
我把頭髮掀起來,露出我的耳朵,「總編姐姐,我沒耳洞啊。」
王娜啊了一聲,「真對不起,我沒注意。我以為現在的小姑娘都穿耳洞。」
我也想穿,但是怕疼。我這個人痛感非常低。
大家都發現了,這次回來王娜有點不一樣了。以前不苟言笑的,現在沒事就笑一下。對人也變的突然耐心起來。我們私下裡議論,總編好事將近了。
但是王娜的工作起來還是一如既往的有效率。我遞交的小說,終於從她那裡通過了。但是還是有點意見,一是書名跟這個選題不太契合,二是裡面有些敏感的政治話題。需要約作者出來詳談一次。
我在qq上跟蕪顏約好了地方,看來他工作真的挺忙,約了幾次,最後才定下時間地點。
餐費是報銷的,所以我也決定不給社裡省錢。地點是紐約紐約,這個城市裡號稱最小資的西餐廳。我媽常去那裡約人做訪問,回家一問有什麼好吃的,她如數家珍一般倒出一串名字。我恨不得拿筆記下來。但是最後她正色道:「你最好只點一杯咖啡。」
「為什麼?」我問。
「你吃相太難看,有損你淑女形象。」
我狠狠翻了我媽一眼,「有這麼損自己女兒的嗎!」我不是吃相難看,只是愛吃辣,辣的滿頭大汗,絲絲的吸著涼氣,大口的往肚子里灌冰可樂。這胃口隨了我爸。
當然,紐約紐約里不會有什麼水煮魚片、毛血旺,我自然能淑女到家。我媽不知道,論道「裝模作樣」,我還是很有心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