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精誠
最近看了許多有關中西醫之爭的文章,感覺到反對中醫的人中許多人都把自己或周圍上遇到的庸醫和騙子的行為當成中醫的全部表現了。
其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也就是說,行行都是庸人為多。醫又怎能例外呢?醫還是以庸醫為多,不管是古今的中醫,也不管現代的中醫或西醫,肯定都是以庸者占多數~~~就如同奧運會,一個項目能站領獎台上也就那幾個。
當年報考大學時,父母很希望我能學醫或當教師,但我覺得醫生和教師責任都太過重大:若我做醫生,一定看不得有一病人死於我手;也看不得我教的學生中有一人會犯罪。然而自己知道,這都是辦不到的。世上最好的醫生,也不可能治好所有的病人,最好的教師,也不可能讓所有的學生都成為精英,所以就選擇做了工程師,不過後來發現自己還是有「好為人師」的毛病,又改行做了諮詢顧問。
扯遠了,言歸正傳。
正巧,今天讀古代醫生故事時,看到過去的名醫是如何定義醫生、如何痛批庸醫的:
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卷一「緒論」中對中醫提出了如下要求:
1. 論大醫習業第一
2. 論大醫精誠第二
3. 論治病略例第三
4. 論診候第四
5. 議處方第五
6. 論用藥第六
7. 論合和第七
8. 論服餌第八
9. 論葯藏第九
呵呵,今天有幾個醫生(包括中西醫)能做到呢?
其中「論大醫精誠第二」中的論述如下:
醫術精通
張湛曰:夫經方之難精,由來尚矣。今病有內同而外異,亦有內異而外同,故五臟六腑之盈虛,血脈營衛之通塞,固非耳目之所察,必先診候以審之。而寸口關尺有浮沉弦緊之亂,腧穴流注有高下淺深之差,肌膚筋骨有厚薄剛柔之異,唯用心精微者,始可與言於茲矣。今以至精至微之事,求之於至粗至淺之思,其不殆哉!若盈而益之,虛而損之,通而徹之,塞而壅之,寒而冷之,熱而溫之,是重加其疾而望其生,吾見其死矣。故醫方卜筮,藝能之難精者也。既非神授,何以得其幽微?世有愚者,讀方三年,便謂天下無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無方可用。故學者必須博極醫源,精勤不倦,不得道聽途說,而言醫道已了,深自誤哉。
誠心救人
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惻隱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蚩,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凶,護惜身命。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凄愴。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跡之心。如此可為蒼生大醫,反此則是含靈巨賊。自古名賢治病,多用生命以濟危急,雖曰賤畜貴人,至於愛命,人畜一也,損彼益己,物情同患,況於人乎。夫殺生求生,去生更遠。吾今此方,所以不用生命為葯者,良由此也。其虻蟲、水蛭之屬,市有先死者,則市而用之,不在此例。只如雞卵一物,以其混沌未分,必有大段要急之處,不得已隱忍而用之。能不用者,斯為大哲亦所不及也。其有患瘡痍下痢,臭穢不可瞻視,人所惡見者,但發慚愧、凄憐、憂恤之意,不得起一念蒂芥之心,是吾之志也。
大醫之體
夫大醫之體,欲得澄神內視,望之儼然。寬裕汪汪,不皎不昧。省病診疾,至意深心。詳察形候,纖毫勿失。處判針葯,無得參差。雖曰病宜速救,要須臨事不惑。唯當審諦覃思,不得於性命之上,率爾自逞俊快,邀射名譽,甚不仁矣。又到病家,縱綺羅滿目,勿左右顧眄;絲竹湊耳,無得似有所娛;珍羞迭薦,食如無味;醹醁兼陳,看有若無。所以爾者,夫一人向隅,滿堂不樂,而況病人苦楚,不離斯須,而醫者安然歡娛,傲然自得,茲乃人神之所共恥,至人之所不為,斯蓋醫之本意也。
為醫之法
夫為醫之法,不得多語調笑,談謔喧嘩,道說是非,議論人物,炫耀聲名,訾毀諸醫。自矜已德。偶然治瘥一病,則昂頭戴面,而有自許之貌,謂天下無雙,此醫人之膏肓也。老君曰:人行陽德,人自報之;人行陰德,鬼神報之。人行陽惡,人自報之;人行陰惡,鬼神害之。尋此二途,陰陽報施豈誣也哉。所以醫人不得侍己所長,專心經略財物,但作救苦之心,於冥運道中,自感多福者耳。又不得以彼富貴,處以珍貴之葯,令彼難求,自炫功能,諒非忠恕之道。志存救濟,故亦曲碎論之,學者不可恥言之鄙俚也。
漢代醫聖張仲景在《傷寒雜病論》序言中批判庸醫:
觀今之醫,不念思求經旨,以演其所知,各承家技,終始順舊,省疾問病,務在口給,相對斯須,便處湯藥,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人迎趺陽,三部不參,動數發息,不滿五十,短期未知決診,九候曾無彷彿,明堂闕庭,盡不見察,所謂窺管而已。夫欲視死別生,實為難矣。
清代傑出的中醫溫病學家吳鞠通是這樣痛批庸醫的:
「俗醫之病百出,余不忍言。即以一端而論,京師謂做買賣,紹興謂之開醫店。可恥之極,遑論其它!且即以市道論,殺人以求利,有愧商賈遠甚。」這些話的意思是:那些時候在北京把行醫叫做買賣,可見在某些醫生的心目中患者的地位,和一些肥乎乎的豬頭沒有差別,但是那是人命啊,你拿這些人命來做買賣,其道德水準比一般的商人不知道要低多少倍呢!
看來古今中外,庸醫都不少呢。正象一網友所說:不是中醫不行,而是學中醫的人不行。這個古今如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