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針灸在美國第一個州的立法經過

作者：林聲喜

中國針灸醫學近百年來的發展很快,水準也越來越高,主要原因是療效優良。當今西洋醫學面臨著2個大問題:一個是藥物治療后引起的毒害性,另一個是手術治療后引起的後遺症。還有很多疾病,西洋醫學只有診斷而沒有治法的。

現代的醫學家極力尋找不殺傷性的、溫和的新治療方法。進入20世紀70年代,中醫針灸終於成為他們的研究對象,在西洋醫學最先進的美國第一個州———內華達(簡稱內州)就率先立法承認中醫針灸的醫學地位。

1.內州立法前美國中醫針灸發展概述

美國立國200多年,直到20世紀70年代,對中醫針灸並不重視。但在華人社區中,尤其是在洛杉磯、三藩市、紐約、華盛頓,中醫針灸仍是華人治病的主流。美國人民也喜歡游唐人街,其中的中藥店、涼茶鋪很多。有人還會去嘗試接受治療,因此,小部份美國人對中醫針灸並不陌生。

1947年,美國西醫師公會在ATLANTIC城召開醫學大會,有醫生報道中醫針灸的療效,可惜人數太少,未得到重視。1949年,JOHNSHOPKINS大學研究生ILZAVEITH把《內經》譯成英文,在序言中讚許中國醫學的防病治病理論,這書後來再被譯成義大利文,對推廣中國醫學起了一定的作用。1953年,PRINCETON大學開設了GEST東方圖書館,收藏75000冊中醫針灸書,為有識之士提供了接觸中國醫書的門徑。

1971,中國向世界公開宣布針刺麻醉成功的消息,打破了西方醫學家蒙昧保守的思維模式,開始接觸中國醫學,從而熱烈的學習研究起來,就這樣拉開了「中國針灸熱」的序幕。次年2月,中美建交,美總統尼克松訪華,其隨行醫師W.TKACH大力表揚中醫針灸的優良療效,就這樣再把「中國針灸熱」提升到高峰。醫學界紛紛組團來向東方取經,當時到香港學習的不下萬人,更多的到中國學習,回國后,就是一窩蜂開設診所及學習班。以華盛頓地區為例,當時有針灸診所十多所,但不足2年,差不多全部倒閉。其中的主要原因是水準低,常發生醫療事故,西醫師公會多方面攻擊阻攔,公安常來檢控,禁止東方醫師無執照行醫。

中醫針灸發展到這階段,開始蘊釀出一場「美國醫學革命」,它的「起火」地點就是在內華達州,要求中西醫分體獨立管治。

2.內州立法經過

1973年1月,紐約西醫師公會邀請香港名中醫針灸師陸易公氏在紐約亞美利迦納賓館(AMERICANA)大會堂,為1500名西醫師演講針灸學。事後,得知紐約公安因中醫針灸師無執照行醫,曾加以拘捕處罰。當時陸氏認為此種做法對於美國人民的健康不公平。因為針灸治療在中國已有數千年歷史,人們賴以治癒病痛,延長生命,假如能夠立法認可,人民得到治療機會,則會對人民健康與生命有利無害。聞悉內州於4月間將會修改法律,何不趁此機會,要求立新法律俾中醫針灸合法化。但問及親朋好友,莫不大笑,認為痴人說夢話,因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豈能由一位旅客身份的中國人改變美國國法,似此不可能的事,決沒有成功希望,卻有坐牢的可能。

雖然當年陸氏已有61歲高齡,但為了人類健康及提高中醫針灸的國際地位,決定親赴內州,爭取立法。當時,惟有一位紐約退休老律師亞瑟·史坦勃(ARTHURSTEINBERG)先生大力支持,因其夫婦曾在香港經陸氏以針灸治癒多年病痛,對中醫針灸極有好感及信心,願協助同行,可免陷法律上的錯誤。抵達內州后,又因人地生疏,無可適從,幸得介紹認識一位初入公關公司服務的年輕人詹姆·喬埃斯(JIMJOYES)先生,從此,3人便聯手進行這個極艱巨的任務。

3人為爭取本地民眾支持,日夜奔走,拜訪居民,加以說服,一時竟引起針灸熱潮,短時期內,估計已有3萬人贊同。有此成績,隨即趕赴立法院申請立法,准予中醫針灸合法行醫。立法院諸位議員不相信有3萬人的支持。於是,3人連夜趕印詳細簽名單,幸得大眾熱心,爭相簽名支持,州長更將其辦公室隔壁小間放置簽名單,不數日,名單已堆積如小山,當簽滿15000份名單時,州長認為人數已足夠申請要求。

3人為了證明針灸能在無痛苦、無傷害的情形下安全治癒病者,以免費示範的形式,讓真實療效以示大眾。立法院以3天為限,特許陸氏臨時行醫執照,幾經磋商,才批准3個星期示範。此期中,對病者是好是壞,相信會有一個肯定的結果。所有病人均由全國各大醫院、政府團體介紹隨身帶詳細病歷而來,並選取首府卡森(CARSON)城立法院對街新開業的賓館奧姆斯貝(ORMSBYHOUSE)開診。每天由晨8時至晚10時,扶杖及坐輪椅的病人,排若長龍。每天針治120名,無一簡單易治之症,每多已在醫院開刀一、二次至20餘次者。電視台派員由早及晚現場播錄治療經過,若有病人因針刺死亡、或誤傷、或疼痛呼叫等情況,即成為最強的醫療事故的證據;還有各大報社記者24小時輪候追隨記述;在旁還站有十數位醫學專家、政府要員,靜觀操作,約20分鐘換班1次。

在場唯一的助手乃陸易公之夫人陳貞卿女士,精神上的壓力,無止無休的體力疲勞,均已達到頂點,當夜11點晚餐時,陳女士昏倒在餐桌上。

賓館主人的老母中風癱瘓,行動不便,坐輪椅請治,經針治后,自推輪椅歸去;一位當地名律師因神經性耳聾,無法醫治,無法出庭為客辯護,經針治4次而愈;有患佝僂20餘年的小學教員,經針治1星期後,霍然而愈,她的1個二年級的小學生對其母親說他的駝背老師這幾天不知吃了什麼東西,高了許多。諸如此類的療效,不斷在街頭人群中傳播。

美國《時代周刊》4月23日在首頁報導針灸療效猶似神跡,形容示範的賓館彷彿變成了法國小鎮LOURDES顯聖跡之地。示範於3月19日至4月6日止,近500名病人得到治療,結果相當滿意。

議員們在立法院與陸易公醫師經過一番舌戰,公認療效確切優良,毫無異議。最後投票結果:州眾議院以30票對1票,另1票缺席,州參議院以20票對0票,通過法案。立法院內共和黨和民主黨完全合作,創立法院通過議案的絕對票數紀錄。

陸醫師及其夫人在獲悉大功告成時,隨即回房蒙頭大睡兩日夜,才開始出門見客。據陸醫師說雖然精神健康以及經濟瀕臨絕境,但能為中醫針灸在國際上開出一條大路,已宿願得償了。

3.內州中醫針灸法律幾項重點

4月19日州長MIKEO』CALLAGHAN正式簽署法案,立即成立中醫醫務局,執行本州內一切中醫醫務行政、教育、執照及註冊等等工作;成立中醫教育機構,開設中醫各項學位課程;成立中醫技術顧問委員會,指導醫務局各項醫務工作,審核資歷,設計考試內容及教育研究工作等。每年考期2次,每次可用中英語作答,分筆試、口試、臨床3部份,每部份均要取得合格水準。執照分4種:甲.傳統中醫學醫師DOCTOROFTRADITIONALCHINESEMEDICINE;乙.中草藥醫師DOCTOROFHERBALMEDICINE;丙.針灸醫師DOCTOROFACUPUNCTURE;丁.針灸助理員LICENSEDACUPUNCTUREASSISTANT。法律規定,一切未經中醫醫務局核准而行醫者,均屬違法。

4.內州立法后對各界影響

1973年內州中醫針灸合法化后,其它各州也相繼效法起來,如加州、德州、紐約、華盛頓、夏威夷、阿勒崗、蒙特那等諸州。可惜各地環境因素有異,加上西醫師公會的強橫勢力,中醫針灸師依然得不到獨立開業權,需要依靠西醫師先替病人診斷,然後發出介紹書,方可接受中醫針灸治療,這當然是一種職業歧視。有鑒於此,各州中醫針灸界只好繼續奔走,爭取獨立行醫法律,其中最受囑目的要算德州中醫針灸法案了。1979年8月由聯邦地方法院接手主審,邀請內州陸易公醫師及其公子陸伯明醫師上庭答辯並放映平日攝錄的醫案及電腦紀錄,以示針灸療效確切,由早及晚。事後,法官即命搜集有關修改法律的資料。余后數天,由各方代表陳述,其中加州的康寧(RICHARDKRONEING)醫師亦掀起高潮。康氏為美國針灸權威,曾首次公開發錶針刺止痛乃是腦嗎啡分泌增強的作用,申辯的陣容如此堅強,西醫醫務局最後放棄上訴權。次年7月,判決書由聯邦法院審結。這份判決書使日後各州爭取獨立開業行醫權有例可援。

美國中醫針灸合法化,亦引起歐聯國家的重視,義大利在1997年立法院也有議案準備把中醫針灸合法化。據《國際針灸交流手冊》(山東科技出版社1992)記載,世界上有100多個國家均有中醫針灸醫師,深信中醫針灸的國際地位會日益增強。

5.結論

美國中醫針灸立法的正式起步,先由陸易公醫師以深厚的學養、高水準和豐富的臨床經驗為基礎,加上各方面人事的和諧協作,打破了各種政治利益的衝突,又在一個適當的時機和環境中,成功地建立起來了。

這個合法化,首先保障了美國人民應得的有水準的中醫針灸治療機會,造福於美國人民的健康,更重要的就是提高了中醫針灸的國際地位,與西方醫學共進。有鑒於此,內州政府為了感謝陸氏的重要貢獻,特選於1992年7月16日陸氏80壽辰時,由州長BOBMILLER代表本州人民頒布宣言,詳述內州為全美第1個州接受中醫針灸合法行醫,並宣告該日為「陸易公醫師日」,嘉許為本州「傑出居民」,加授銜為「內州東方醫學之父」。就這樣,陸氏名垂於美國中醫針灸史上,同時也是我們中國針灸傳海外的一項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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