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真是個好的交友助力,它全無人類的戒心和矜持,只要察覺到一絲善意,便歡天喜地展示自己的一切。
今天淘氣幫我結識了一位奇人。
早上九點,我們五人到附近的公園去,划船的下了水,跑步的沒了影,淘氣照例是跟著我,走路。
我們通常都走得不慢,五十分鐘要走完四英里。長空碧藍如洗,連一絲雲也沒有,氣溫大約在八十度左右。對跑步而言,氣溫高了一些,最適宜長跑的溫度是五十五度,而對步行者來說,這個氣溫差強人意。
無數人騎車,滑輪,快走,慢跑,超過我或擦身而過,撒下一串微笑,點頭,"Hi!" "morning!" "cute dog!" "On your left!"
(美國這個體育大國,完全是靠民眾自發支撐起來的,不曾見中國式的體校。college football 那是另類。)
迎面走過來一位白人老太太,她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紅長袖黑長褲,白帽子大墨鏡。隔著三五步就開始誇淘氣,淘氣大喜過望,立刻蹭上去,把自己的肚子秀給她看。
和陌生人交談,用貓狗做引子最安全,即所謂的"ice breaker"。說完我的貓狗和她的兩隻貓,我注意到她帽子上有紐約馬拉松的字樣,便問了起來。
她說,她今年七十四歲,六十四歲之前沒有跑過一步路。但女兒是馬拉松愛好者,鼓勵她參加,她便開始訓練自己,慢慢增加里程。從半程的芝加哥馬拉松跑起,後來到紐約跑全程,共跑過四次全程了。她說芝加哥的最好跑,路平;紐約的組織服務最棒:而波士頓呢,"heart break hill" 真是累得能摧人心碎,她摔了一大跤,摔斷了胳膊,從此後不跑,只是每天走六哩路了。
她摘下墨鏡,讓我看她蘭得像毋忘我一樣的眼睛,告訴我她有皮膚癌,這就是為什麼她穿這麼多衣服的原因,但她語氣里沒有半點消沉。
知道我是中國人,她馬上告訴我, 她剛看了一首英譯的中國古詩,很有感觸。她是家庭主婦,丈夫有個企業,和中國有許多聯繫。她丈夫剛從上海回來,打算過兩個月以後與她同去。她說喜歡照相,想照一個專題:中國老人的臉,我勸她到了中國進山,去找留守村裡原生態的中國老人。
我們交談了約半個小時,還是言尤未盡。她說她叫雪立,每天上午都來這裡,我說我每周末會來,希望能再看見你。
我牽著淘氣走遠,心裡黙黙感嘆:多麼美麗的老人,這才是優雅的晚年。(turning old gracefully)
Ps 在美國,老人最易"搭訕",因為悠閑,而且有閱歷,說話不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