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時節,莫言來到揚州,登上揚州講壇。聞訊趕來聽講的人太多了,一票難求。一方面我沒有主動找票,另一方面報紙也會登出相關內容,所以不去聽也罷。果然,周六的講座內容,周一就見報了。我坐在沙發中,邊喝咖啡邊讀報,感覺並不比現場聽講差到那裡去。
莫言從小酷愛讀書,曾經為了讀同學家的繪圖本《封神演義》,特地到同學家推磨換書讀,讀一頁書,須推十圈磨。有位朋友家中有本《青春之歌》,每次只許借讀一天,他愛不釋手,為一口氣讀完,竟然躲進草垛,放羊也忘了,結果羊餓得咩咩叫不停,差點挨頓揍。莫言讀書多,小學三年級就讀完了《林海雪原》、《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等許多書。後來還讀完了《三國演義》、《水滸傳》等古典小說。莫言讀書成癖,在沒有書可讀的情況下,竟然讀起了《新華字典》,並且讀得津津有味。他常站在門檻處讀書,以致門檻都被他磨光滑了。
他曾對台灣作家說:「你們用眼睛看書的時候,我在用耳朵『閱讀』」。莫言的爺爺既是一位木匠,也是一位講故事高手,經常講故事給莫言聽,莫言兒時的故事,大多數是聽爺爺講的。有許多故事源自蒲松齡《聊齋志異》,是故莫言對蒲松齡及其神鬼故事情有獨鍾。莫言的小說具有「魔幻現實主義」色彩,有人認為「魔幻現實主義」源自南美,是仿加西亞《百年孤獨》,其實不然,蒲松齡《聊齋志異》即充斥「魔幻現實主義」色彩。莫言從小聽爺爺講蒲松齡《聊齋志異》中的故事,受其影響之大,我以為是加西亞等人所莫可比擬的。
莫言主張年輕人要多讀書,他針對當下快節奏的生活,說:「別人讓我推薦書,我覺得很難,所以我想出一個懶辦法,就三個字:讀經典」。這個辦法其實不是莫言的專利,我有本《論讀書》,收集不少名家談讀書體會,其中不少名家就主張多讀經典,從中汲取養分。
莫言對揚州並不陌生,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揚州水災期間,他就到揚州進行過採訪,後來有人在媒體發表回憶文章,稱他當時如何英勇地「冒險救人」,他看到后很惱火,認為內容是「編造」的,「不實事求是」。莫言是個實在人,主張「要具備一雙慧眼慧耳,辯明真偽」。
九年前,莫言又再次來到揚州,參加「煙花三月揚州筆會」,曾到過富春茶社,品嘗過富春早點,並且揮毫題辭:「兩代名廚四季宴,一江春水三省茶」。其中「四季宴」是富春著名的宴席,「兩代名廚」指父子皆廚師,「三省茶」指浙江龍井、安徽魁針、揚州珠蘭。莫言專程參訪大明寺,拜謁鑒真雕像。他對鑒真敬仰有加,因為鑒真在唐代十分艱苦的條件下,不顧多次失敗,堅持東渡日本,弘傳佛法,將中國佛教與中國文化傳播到日本,成為中日文化交流的重要使者。他說:「儘管鑒真的雙目失明,但他的心沒有失明」。
莫言是中國作家中第一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但他卻很清醒,他說:「一個人被吹得太大了,那很危險」。他謙虛地說:「我就是一個講故事的人,我寫小說,就是講故事,因為文學是人學,所以我講的是人的故事」。他接著說:「我接下來的作品,肯定是寫我熟悉的人」。
他為人低調謙和,卻不乏社會責任感。在霧霾沉重的當下,雖然他聲名鵲起,如日中天,卻堅持每天騎自行車出行,既減少碳排放,又鍛煉身體。他解釋說:「因為我不會開車」。他非常關心環保事業,他說:「從自我做起,每個人努力,我們的空氣就會變得更加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