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記者在開始反抗政府的審查 ZT

北京努力壓制異議人士並非從25年前的天安門屠殺開始的。但是，可以很容易從那一天起追蹤到現在精心設計的數字審查制度。如果習近平主席和他的同僚們想要「蓋上瓶蓋」來控制，可能會驚訝地發現他們面臨來自這個國家新進記者的阻力。數字顯示，中國一些主要新聞院校的學生反對審查，質疑國內媒體的公信力，也不認為記者應該入黨。

這裡是汕頭大學的范林君（音）和我在中國幾所大學新聞專業教師們的幫助下進行的一項調查結果。去年秋天，來自8所院校120多名學生參加了匿名的網上調查，當時正值中國領導人重新對在職記者確立馬克思主義教育的首要地位，並向《彭博社》和《紐約時報》直言不諱的報道開戰。此前一年，《南方周末》記者舉行了三天抗議，反對當局的審查制度。

現在已就任15個月的習近平在逐步收緊繩索。例如，2月下旬，數千人在香港上街遊行，抗議侵蝕新聞自由及刺傷《明報》主編劉進圖。3月份，馬來西亞航空公司MH370航班的中國旅客家屬公開譴責中國政府封鎖對該起災難的新聞報道。

但習主席也許是擔心社會穩定，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想要勒緊中國和外國傳媒。他和他的同僚們正在限制訪問外國新聞來源，鉗制中國記者和境外媒體的批評性報道。「我在這個行業30年了，我要說現在是最糟糕的時候」，今年2月香港記者協會副理事長Shirley Yam對《華爾街日報》表示。

最近，當局壓制對天安門廣場屠殺的討論尤其氣勢洶洶。當局已拘捕了例如人權律師浦志強和著名記者高瑜。「天安門母親」發言人丁子霖等人一直被軟禁。大赦國際秘書長Salil Shetty說，「天安門25周年對習近平主席能否開放一些是個嚴峻考驗。但他選擇了壓制而不是改革。」

但全國各地幾所高校的新聞專業學生看問題和黨的領導人不同。在回應一個關於審查的問題時，108名作答該題的學生中有3/4呼籲在中國減少審查。一名學生答道：「新聞媒體不應該成為政治宣傳的工具，而應該是幫助公民監督政府的一個社交平台」。還有的說「應該允許普通公民和公眾說話」及「一個更開放的媒體環境有助於社會正義。」然而，一些人顯然接受了政府監督能促進報道的準確度及黨認為媒體應該為黨服務的看法。

但2011年秋天，我在北京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任客座教授時，優秀學生們的自由言論態度佔了主流。我和一小群西方新聞學教師在國際記者中心的資助下來到中國。我的學生們對國家審查員所施加的限制感到惱火。一名在南方一家報社實習的學生告訴我說，他的編輯們趕緊發表了他對蘋果供應商富士康工廠生活的調查，因為他們知道打壓馬上會到來。那篇文章剛好在限令之前發表。

一些在為中國新聞媒體工作的學生，他們的觀點就像2013年《南方周末》抗議當局審查一篇呼籲政治改革社論的記者們那樣，可能會與政府的監督員進行抗爭。

如今，在新聞專業本科生和研究生中對審查的敵視，或許預示著未來更多的摩擦。對於審查制度，他們表示不高興，約61.5％的受訪者表示，他們預計這會是中國媒體景觀中的一部分，48.6%的受訪者表示，他們預計未來會有更多的審查。

他們對中共黨員的態度反應了他們對審查的看法。在107名回答了該問題的受訪者中，79人回答說記者不應該入黨。一個回答是：非黨員將會「更客觀公正」。另一個說「記者應該保持獨立性」。還有一個敦促「價值中立」。

但是，也許是屈從於「前途」，99名回答的人中46人說他們打算入黨。一個人回答說，「如果加入了一個政黨，就很難保持客觀。但問題是，在中國，如果你不是黨員就很難在主流媒體找到工作。」

那些學生依然能翻牆看到西方媒體，他們對西方媒體更信賴。76.6％的受訪者表示，他們相信大多數他們所讀到的西方媒體的報道，相對之下，只有48.7％相信中國媒體。「大多數中國官方媒體只報道好消息」，一名學生解釋說。另一個說：「沒有自由。」還有的說「控制得非常嚴厲，媒體定期會受到處罰」。

當被問到他們是否認為外媒比中國官方媒體更真實時，他們對中國媒體的質疑是明顯的。在110個回答了該問題的受訪者中，只有10人說中國官方媒體比外國媒體真實。54人說外國媒體比中國媒體真實。46人說兩者同等真實。

關於是否偏好西方媒體，那些學生們擔憂中國和外國媒體都別有用心。分別91.8％和89.1％的受訪者認為中國和外國媒體在試圖塑造民意。在回答中國媒體報道中國是否公正、平衡和嚴密時，87.2％的受訪者選了「否」。對外國媒體的同樣問題，90.8％的受訪者人回答「否」。一個回答說「國外媒體不了解中國」。還有的說「他們對中國有敵意。他們歪曲事實，抹黑中國形象」。

儘管如此，他們反映了渴望讀到更多批評性的報道。87.3％的受訪者說，他們認為國內媒體對中國的批評不夠，只有60％的人說他們認為外國媒體的批評過度了。在回答有關公正、平衡和嚴密的問題時揭示了一點：「審查過濾掉了負面信息」，「中國媒體是政府的喉舌」，及「在新聞中，真實來自客觀。不幸的是，中國國有媒體沒能做到這一點。」

中國的新聞學教師，許多在西方受過教育，可能會發現這個民意調查結果耐人尋味。黨和國家領導人可能會覺得這些結果刺耳。但對於在中國的記者和未來的記者們，學生中的這些觀點可能鼓舞人心。

（本文譯自Joseph Weber於6月3日發表在《華盛頓郵報》上的文章，題為「中國記者在開始反抗政府的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