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懂么？

「你懂的」，政協新聞發言人呂新華帶著笑意的這句話，引來新聞發布會現場一片笑聲。在這曖昧的笑聲中，某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命運似乎塵埃落定了。

可是，我笑不出來，我真的好想問一下呂新華以及那些發出笑聲的同行們：「你真的懂么？你懂了什麼？」

說實話，我不認為這種方式是正常的，甚至產生了相當程度的反感。近一年來，圍繞某前常委的小道消息一波又一波，基本上都是出口轉內銷。「狼來了」好多次，而中央電視台、人民日報和新華社等官媒至今未發布正式消息。

這樣的反腐敗，近似宮廷鬥爭。也許只有為數寥寥的高層才知道是怎麼回事，而看戲的老百姓都只是瞧瞧熱鬧而已。我敢斷定，此等高級機密，呂新華們也不會懂的。

即便結果真得如小道消息所言，除了打破退休常委不入刑這一象徵意義外，還有什麼呢？難道從此中國官場就會一派清明，官員個個廉潔自律？

有細心的媒體做了一番統計：中共十八大以來，截止海南省副省長冀文林被查處，共有14位省部級高官在「打老虎」運動中落馬。這個數字遠超以往，據統計，從2008到2012年，每年副省部級以上官員被調查的數量分別為4、8、6、7、4人。

單從數字上看，習近平總書記上台後發起的「打虎」運動力度不可謂不大，成果不可謂不顯著。中紀委和最高檢每年發布的報告中，也都把查處官員、尤其是省部級官員的數量當做一項主要成就來宣傳。但如果反向思考一下，就立刻品出怪味來：貪官越來越多，這也是好事？

2002年我訪問監察部某副部長時，他就表示「要建立預防機制，從源頭遏止腐敗」。12年過去了，一切照舊。人們看到的是，貪官如韭菜割了又長，甚至出現某省先後三任交通廳長接力落馬的「壯舉」。近年來又出現一個新現象：裸官們越來越多，轉移出去的國家資產越來越多。

上述亂像，讓人看不懂中共的反腐事業。幾任總書記均痛心疾首表態「腐敗問題事關黨國存亡」，可為什麼就做不到「從源頭遏止腐敗」，而只能「事後查處」呢？

我不由想起全國人大代表韓德雲來，他曾連續七年七次提出官員財產申報公開制度的議案、建議，這項被世界譽為「陽光法案」的反腐利器在中國國內首次提出是1987年，至2014年已有27年時間，仍無法落地生根。在幾個地方上的試點，要麼遇到阻力中途夭折，要麼原地踏步難以形成全國影響。

前國務院總理溫家寶曾在2011與網友在線交流時表示，「從長遠看，我們還是應該實行政府領導人財產公開制度」。但他沒有說明「長遠」是「多遠」就離任了。某副部級官員在兩會期間被財經網記者問到此話題時，甚至反詰：為什麼老百姓不先公開呢？抗拒心理展露無遺。

更令人費解的是，今年舉牌要求「官員財產公示」的幾位公民，居然以涉嫌「聚眾擾亂公共秩序罪」被刑拘。大陸媒體上也從此消失了「官員財產公示」的話題。取而代之的是「打老虎」的熱鬧勁，一隻老虎打倒了，引發全民猜想「下一隻老虎會是誰？」，反腐敗儼然成了娛樂八卦話題，甚至民間有人為此開設賭局。

悲哀的是，不再有人追問也不再有人關心，是誰去佔領騰出來的位子，他（她）的權力是否如前任一樣不受監督？劇情在重複：老虎走了，老虎又來了。老虎要麼活得不可一世，要麼死得千夫所指。在死與活之間，老虎從未被關進籠子里。

這樣的反腐，是真心還是假意，是清除毒瘤還是排除異己，又有誰真的懂了？反正我這個做了十多年時政報道的老記，是越來越迷糊了，也越來越對所謂的「打虎」運動失去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