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偶爾出現的陽光又消失了,但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我穿上外套,穿好鞋子,從後門走了出去。
「去散步嗎?」在車庫門前的西鄰問我。
「是的,」我答道:「順便去買點水果。一石二鳥。」
路上曾見百石,不見一鳥。街上不少住宅前院有花木,我時而放緩步伐,細看一眼。這幾天較暖和,四處可見的金鐘花已綴滿微露黃苞的花芽。這種先花後葉的灌木一開花,寒潮就不再來,家有玫瑰的人就可以剪枝了。我家的十多株玫瑰大多數已於去年枯死,剩下的三株也弱得剪無可剪,但我還是盼望春風早臨,把生氣輸入所有惜花人的玫瑰之中。
轉出大道,路旁已沒有庭園,只有緊挨在一起的各類商店。我走進一家小超市,在裡面轉了一圈,買了幾樣蔬果,推開店門,走到行人道上,才發現外面突然下起雨來。把暗藏於外套后領下薄薄的連衣帽掏出來,往頭上一套,我便急步直沿大道往回走。走了一會兒,見雨並不大,就把連衣帽摘去,順勢把頭一抬。
彩虹!
我看到了彩虹。斜陽把天際鉛雲映照得灰中泛黃,一帶彩絹衝天飄起,微微彎斜著向空中伸展。彩虹始端顏色濃艷而透明,遠處一些被色彩罩住的房屋依然輪廓分明。彩虹由內圈向外圈排列著不同的色彩,我感覺到顏色的轉換,但看不出界線,只看到色彩隨著虹的延伸而淡化。由於道旁住宅的遮擋,我走了一會兒才看到彩虹的拱頂,再走了一會兒就看到末端,但這時又看不到始端了。走到地勢高而住宅不高的路段,我終於看到了完整的彩虹。
夕陽從更低的角度把光線投向空中,密雲變得更加灰暗,一匹兩頭扎在城內建築物上的巨緞,被都市蒸騰的熱氣托起,以完美的弧度拱向上空。我停下腳步,凝視彩虹。這時,有多少人像我那樣,傻傻地望著那永遠摸不到的彩帶?在我前後都沒有人,左面是馬路,汽車北來南往,車上沒有人望向東邊的天空。馬路西面有公共汽車中途站,那裡有兩名女子在等車,其中一人仰望彩虹。
我邁步就走。我要趕回家中,拿照相機把彩虹拍下來,讓朋友分享我的憧憬。過了七八分鐘,回到家裡,我往窗外看去:虹彩雖淡,但仍美妙。我放下蔬果,拿了照相機,推開前門,走到門外。站在門階上,我向東北方一看,卻發現彩虹已無影無蹤,留下的只是灰黑的雲幕。
我有點失望,但還是很高興,因為我已經好好地欣賞過美好的彩虹,也因為我知道,彩虹其實沒有消失,它正在陰雨中追逐陽光,正在向其他憧憬者展示什麼是美好。
曉臨
2007.3.7,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