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北美大草原——第二十章、自古華山一條路

小薇媽絕對不讓小薇和孩子沾冷的東西，所以每到一處歇腳的地方， 她都隨身帶著保溫瓶， 進了飯店或者加油站，臨走的時候總是不忘向人家再要壺熱水，留著準備路上給小薇喝還有給小安吉沖奶粉吃。

小薇本來奶水就不多，月子更是沒有恢復好，已經幾乎沒有奶水了。可唯一讓她欣慰的是，小安吉很乖，哭了就一定是餓了或者尿布濕了，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地哭個不停。

小安吉餓的時候 ，小薇媽就用保溫瓶里的水兌純凈水來攪拌成不冷不熱溫度適中的奶水來喂孩子，絕對不允許邁克爾像很多老美年輕的父母那樣，從洗手間的水管里打來自來水就兌奶粉喂孩子。用小薇媽的話說：「他們哪裡是在喂孩子呦，跟喂個貓狗差不多，一點都不精心 ！」

路上邁克爾是最興奮的，好像他直接奔赴的是一條康庄大道，嘴巴說 個不停，小薇就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著。他說華盛頓洲好哇，那裡是蘋果和櫻桃的故鄉，姨媽家的院子里就有果樹，而且每年到7月份，就可以去摘櫻桃了，吃個夠。。。

而小薇滿腦子裡想的卻是：以後的日子裡，孩子每個月要打的預防針在哪裡打？如果孩子生病了，最近的醫院要開車多久？住的地方周圍有沒有超市，日常買菜方便么？學區是哪裡？邁克爾在她身邊的羅嗦，就像嗡嗡的噪音一樣，小薇根本就沒聽進去。小薇越發感覺兩個人來自於不同的星球，永遠碰撞不出思想的火花。

路上的第二天，小安吉滿月了，沒有滿月酒，也沒有任何值得紀念的儀式。看著孩子尚未褪去胎紅的小臉，用剛剛來到世間30天，懵懂無辜純凈的大眼睛望著周圍， 小薇的喉嚨發緊，眼淚奪眶而出。她覺得好不容易開朗起來的自己又回到了從前。

還好在美國長途開車不算是很艱難，到處都是筆直寬敞的大道，沒有過路費， 路上也沒有車匪路霸。全國隨便流動，到哪裡住宿也都不需要暫住證。 層層井然有序的莊稼，農田和整潔清新的民居。高速公路上疾馳而過的無論多大的貨車，都是裝箱得嚴嚴實實，乾乾淨淨，甚至一車車稻草飼料都切割的整整齊齊。看著路上的景色，還不會讓小薇的心情壞到極點。

他們的路線是先西行，再北上。進入猶它州的時候，已經明顯感到地勢的增高，對於剛從平原進入到高原的人來說，一時難以適應。小薇感到耳膜發脹，空氣變得稀薄。邁克爾叫小薇和小薇媽多嚼口香糖，多咽口水，可是小安吉就沒有辦法了，難受得張著小嘴，哇哇大哭，

小薇不禁又埋怨起邁克爾來。邁克爾開始還沒有說什麼，後來孩子哭得心煩，也開始和小薇一來一往地針尖麥芒起來。

坐在後座的小薇媽哄著小安吉，突然大吼一聲：「You all shut up!」這一嗓子，把大家都鎮住了，車廂里安靜下來，只剩下了小安吉如小貓嗚咽一樣的哭聲，一下下地揪著小薇的心，小薇也忍不住無聲地流淚。

大家各懷心事，一路無語。進入懷俄明洲的時候，未到12月的天氣，竟然大雪紛飛，讓小薇的心也跟著涼了半截。這景色根本沒法和中部的家鄉比，小薇無比懷戀那在大草原，有著五彩繽紛落葉的院子。那麼華盛頓州的冬季能多久呢？邁克爾回答大概到來年的4，5月份才能春暖花開。也就是說要有半年的時間裡，小薇和孩子要在冬天度過。

風塵僕僕地終於到了第4天的傍晚，華盛頓州到了，車開始向山裡進發。聽著並不飄逸的鵝毛大雪啪啪的拍在車窗上，小薇的心裡這次已經涼透了。這就是邁克爾形容的那個如〈雲中漫步〉一樣有著詩情畫意的果園之鄉嗎？茫茫一望無際的雪道，兩邊不著邊際的森林，偶爾依稀在深山老林的盡頭有那麼微弱的一點亮光，彷彿是在向小薇招手，通往墳墓的鬼火。人都說做母親是人生最美麗的時光，可是小薇卻有一種要被埋葬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