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的北京,很多數碼產品普遍還很少與美女模特聯繫起來的時候,恆業數碼如夢如幻的展台,以未來宇宙戰士造型的模特,頂著金黃,湛藍,絳紫各類搶眼的色彩,或長或短頭髮的模特,帶著頗具殺傷力的眼神,手捧產品,一個個在觀眾面前走過。幾圈下來,就幾乎讓所有的觀眾都在站台前駐足停留。
最後,燈光暗了下去,展台上出現了一位年輕時尚的白領麗人。她下了班回家,在路上就通過一個遙控電話,拉上家裡的窗帘,打開了電燈,準備好了洗澡水。進了家門后,她進衛生間洗澡,換了家居服出來,慵懶地躺在沙發里。打開電視,先在各個餐廳搜索著自己喜歡的飯菜,然後點order。之後就繼續用遙控器用vod點播了一個最新的好萊塢的大片。看到一會,就有人敲門來送餐。她吃了幾口晚餐,就打起了哈欠,用遙控器將所有電器關閉,進入了夢鄉。。。表演結束了好幾秒鐘,看得發獃的觀眾才反應過來,紛紛鼓起了掌。人群中,有幾位里昂陪同身著黑色西裝的人鼓掌得特別響,小薇一看,心猛地一跳。因為其中有一位就是那天在酒店大堂扶了她防止她摔倒,並要她名片的先生。小薇愕然,不相信只能在書中看到這麼巧合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里昂走過來,也向小薇鼓掌,並把小薇引見給身邊的那位先生。「胡小姐,我來介紹下,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執行董事——鍾鎮業先生。」然後轉過身來對張著嘴巴還在驚愕的小薇說:「胡小薇小姐,你,我就不用介紹了。鍾生認得你的。我與你們公司聯繫就是通過你的那張名片。」
這時鐘鎮業已經伸出了手,「胡小姐,看來我真的沒有看錯人 。我沒有想到你們公司會把case交給你來做。更沒有想到你居然還做得這麼好。」小薇緩過神來,急忙也伸出手,說:「哪裡哪裡。鍾先生您過獎了。如果您滿意,說明我的工作及格。如果您不滿意,我就丟了工作。做我們這行,沒有『好』這一說的。」
鍾鎮業的手握得很緊,目光炯炯有神,問小薇:「有沒有想到我們公司來工作?」
這個問題突如其來,小薇急忙看看四周,確信沒有公司的同事在周圍,才放下心來,語氣有點棉里藏針:「鍾先生您不能這麼開玩笑啊,要是被我的上司知道,我的工作難保了。我下個月的房租水電就靠著我這工作呢。」
鍾鎮業急忙說:「胡小姐別誤會。我不開玩笑的。好了,不談這個。如果胡小姐不介意的話,會後慶功宴上能否賞光和我們一起用餐?」
小薇說:「這個嘛。。。我得請示下領導。」
「好,好,你去問吧,我在這裡等你。」
小薇覺得鍾鎮業一點架子都沒有,難怪里昂與他說話都很隨便,沒有那種必恭必敬的樣子。小薇得到了總監的允許,回來告訴鍾鎮業,她被允許「跳槽」到恆業數碼一個鐘頭,吃完飯立即返回,對方不得以任何理由「威逼利誘」其放棄現在的工作,因為她很容易見利忘義的。鍾鎮業哈哈大笑,小薇很喜歡看他笑,像個孩童般無忌。
在慶功宴上,小薇認識了公司的董事長鍾鎮恆先生和其他幾位董事。這個時候小薇才明白恆業數碼這個名字的來歷。這是一個家族企業,哥哥鍾鎮恆是董事長,弟弟鍾鎮業是大股東,是執行董事。其他的董事也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鍾鎮恆的個頭比鍾鎮業要高大,長的輪廓比鍾鎮業也更立體,尤其劉德華一樣高挺的大鼻子讓人過目難忘。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給人的感覺卻是傲氣十足,不易接近。如果不是因為小薇成功舉辦了展會,估計連那絲擠出的微笑也不會給小薇看的。相對來說,鍾鎮業的稜角要柔和得多,尤其他微微下耷的眼角,少了凌厲,更多流露出來的是多情。而且他非常愛笑,爽朗地大笑,瞬間能夠讓人拉近與他的距離。
宴會結束以後,小薇和客戶一一告別。不知什麼力量促使小薇再一次回望,發現鍾鎮業也還在那裡望著她的背影沒有離開。看到小薇回頭,他急忙拍拍自己的心口,張開雙臂,做了一個打開的動作。聰明的小薇當時就明白了, 她微笑著將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做了一個OK的動作,然後也拍拍自己的心口,做了同樣一個打開的動作,然後指了指鍾鎮業,那邊的鐘鎮業真的就開心得哈哈大笑。
這次展會,恆業數碼如同業界一匹黑馬,橫空出世,也意味著小薇的事業邁上了一個新的台階。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小薇的薪水和職稱就實現了三級跳,名片上的職位已經是大客戶代表了。
恆業數碼的展會雖然做完,但是依然有許多媒體方面後續與推進的工作,所以小薇還是保持著與里昂的聯繫。一天,小薇收到里昂的電話:「胡小姐,鍾生來北京了,現在就在我身邊,他要與你講話。」
聽到這裡,小薇又驚又喜,心跳莫名地加速,等鍾鎮業接起電話,她輕聲地說:「你好,鍾先生……」
還沒等小薇禮節性的問候說完,鍾鎮業已經開口:「胡小姐,You』re really smart ! 」還怕小薇沒聽明白,又用普通話結結巴巴地解釋一遍:「好聰明!聰明!上次分別,你怎麼猜到我給你手勢的意思?」
小薇這邊忍俊不禁,「你把心打開不就是『開心』嘛?那不就是你祝我開心嗎?然後我也祝你開心嘍。」
「對!對!哈哈 ……」小薇總覺得鍾鎮業總是那麼亢奮而且快樂,感染著周圍的人。
與客戶代表聯繫是里昂的工作,並不是他的,可是他每次來北京都往裡昂的辦公室跑,找借口和小薇說上兩句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薇喜歡聽見他的聲音,甚至喜歡拿他夾雜著英語,粵語,不倫不類的普通話開玩笑。 誰都不是傻子,至少里昂不是,雖然誰都表面上裝著糊塗,談著工作做掩護,但是里昂同樣做為男人,他得看出來,鍾鎮業喜歡胡小薇。
開始的幾次,鍾鎮業到北京恆業數碼公辦,都要通知里昂,後來乾脆沒有公事的時候,也飛來北京,到了酒店,只給小薇一個人打電話。交談中,兩個人對對方的稱呼不知什麼時候悄然從「鍾生」變成了「鎮業」,而鍾鎮業的粵語發不慣小薇的『小』字,索性就叫小薇「薇薇」了。
與此同時,在小薇的感情世界里,也在微妙地起著變化,因為她有秘密了,暫時不願意與人分享的秘密,只有她和鍾鎮業兩個人知道的秘密,甚至對鈴鐺她都沒有透露過一個字。至於為什麼要隱蔽著別人,小薇也說不清楚,好像是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感情的前方究竟是什麼在等待著他。
鍾鎮業從來沒有說過愛她,只說過喜歡她,喜歡和她談天說地,喜歡聽她唱歌,而且特別喜歡她的機靈勁,讓他忘掉生意上的煩惱。小薇為了怕自己落得個單相思,在感情上佔下風,就避免自己先開口觸碰感情這個問題。所以兩個人除了在一起吃吃飯,說說話,別說未有超越情侶之間的任何舉動,連情侶之間的任何甜蜜舉動都沒有。但是小薇不著急,她還有著大把的青春和頭腦的資本和鍾鎮業這樣下去,因為里昂告訴過小薇,36歲的鐘鎮業是單身。
北京集中了全國各地的美食,八大菜系在北京都有落腳之地,但是鍾鎮業最喜歡光顧的卻是「東來順」,喜歡喝那裡的「八寶茶」。他用那細長的手指捏住小蓋碗兒,兩根手指夾穩蓋子,擋住茶葉,微微仰頭啜一口的時候,會不經意地抬起眼帘,看小薇一眼。其實他每次看小薇,小薇的心裡都有感應,只不過眼光相碰,瞬間彈回,彼此卻能夠感覺到有火花的迸濺,然後消散在熱氣騰騰的火鍋里了。
除了多了一份相思,小薇的生活並沒有太大的改變。每天照常騎著自行車上下班,照常去早市買便宜的蔬菜,照常在自己做晚飯的時候給鈴鐺留一份,照常在周末的時候去北大的未名湖畔散步,或者去人大的英語角練習口語。。。只是在每次鍾鎮業來到的時候,她在班上接到電話,還沒有下班就開始心猿意馬,想著晚上見他要穿什麼才漂亮,才不會在他的身邊黯然失色。等到下班,小薇就會急三火四地沖回自己住的地方,就好像灰姑娘為了要在王子的舞會上變成公主一樣,梳妝打扮,在某個小服飾的搭配上可能都要翻來覆去地比較才能做出決定,因為畢竟要走在他的身邊,出入一些非富即貴的所謂上流社會扎堆的地方,不能讓任何人誤會她是在「傍」,而不是在「交」朋友。
異性之間彼此有說不完的話題,不一定是愛情,但是如果沒有話題可談,那一定不是愛情。 小薇和鍾鎮業可以從藝術談到地理,從歷史談到經濟,天南地北,話題永不枯竭。更讓小薇驚訝的是,接受西方教育長大的鐘鎮業,竟然也能和小薇侃侃而談馬克思還有共產主義,雖然很多的觀點小薇並不認同,但是這足以讓小薇對他刮目相看了。
因為有錢人,小薇見過不少,有言語粗魯,傲慢不可一世的資本風雲人物;有形象不佳的土財主;也有淺薄的「富二代」。可是像鍾鎮業這樣不但有型有風度,更難得的是還能夠和自己的思想合拍,談到一起去的有錢人,小薇可是第一次遇見。 赴約之後,一頓燭光晚餐,晚餐之後找個環境優雅的酒吧,聽聽懷舊的音樂。 鍾鎮業不但和小薇一樣,很愛唱歌,而且還會彈鋼琴。有的時候在酒吧里,會和樂隊的人來上一首beyond《光輝歲月》或者陳百強的〈偏偏喜歡你〉,也有時候興緻來了,還會在酒店的大堂里,要求服務員給他打開鋼琴,他會彈一首〈水邊的阿狄麗娜〉獻給小薇。
他們在一起忘了時間和空間,直到小薇意識到第二天還要上班,鍾鎮業才叫了計程車送小薇回家,自己再回酒店。 等小薇第二天一覺醒來,還是那個騎著自行車上班的平凡的灰姑娘,連她自己都有點記不清楚前一天晚上真的是不是一場夢。
哪個女孩沒有幻想?尤其是白馬王子的幻想? 鍾鎮業就集中了小薇夢中的「白馬王子」所有的幻想。 小薇生於70年代,看著《卓雅和舒拉》,《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長大,她有著那個時代特殊的烙印,也有著轉型時期的中國帶給她的迷惘。她嚮往那靜靜的白樺林,她更憧憬有那麼一天可以和自己的愛人能夠踏上那片遼闊深邃的土地,聆聽那回蕩在伏爾加河上縴夫沉重的嘆息,體會多情純潔的女孩達吉雅娜向奧涅金傾訴著淡淡的思念和憂傷……
周圍的朋友都說小薇是個「浪漫到骨子裡」的人,小薇卻認為浪漫與現實只有一步之遙。她在學校里努力學習,走入社會她勤奮工作,就是為了能夠離自己的浪漫越來越近。和鍾鎮業在一起,她感到浪漫與現實的距離如此相近卻又如此遙遠 。因為她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好,讓她這個平民女孩如此近距離地看著她童話中的王子,那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幻真的就在眼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