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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部分 秋 第二十一章 文婷大概了解了羅拉說的那個新職位需要什麼技能之後，開始到圖書館去找教科書或者課程的錄像帶。她白天不敢在班上透露一絲一毫關於她正在學習的信息，等回了家裡又發現自己成了多餘的人，每個人似乎都找到了合適的消磨時間的對象，連小西蒙都有玩伴，而不像以前那樣纏著文婷了。 還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戴比已經讓文婷有點受不了了，她發現這個戴比不但好吃，更是懶做。來之前，戴比信誓旦旦地告訴大衛，她每個星期有政府的補貼，她可以要麼付伙食費要麼每個星期買一次菜。 文婷想就兩個星期，做好了供客人兩周伙食的準備。可是最後發現，她的「菜」的概念與戴比所說的Grocery的概念截然不同。可樂和薯片是每天必備的零食，戴比所謂的拿手好菜就是熱狗，pizza餅外加第一天來做的各種小點心，幾乎都是文婷平時很少買也很少讓大衛和西蒙吃的垃圾食品。於是，戴比就要在她可憐巴巴的救濟里花上一大半用在買這些除了熱量，毫無營養的「菜」上面。 文婷不上班的時候，在家面對著她簡直是種煎熬。她能一坐就在沙發里一上午不挪動地方，「咔嚓咔嚓」地吃薯片，直愣愣地看著其實是大量廣告中間插播的那點無聊的沒完沒了的肥皂劇，莫名其妙地跟著笑個不停。 即使不看電視，電視也要開著，彷彿電視節目是生活中的背景音樂一樣享受。 洗完烘乾的衣服不熨也不疊，亂七八糟地都堆在地上，等到用的時候抽出一件就皺巴巴地套上。偶爾說露一次手給大夥做這個那個，做完了卻放著一片狼籍的廚房不管了。文婷上班不在家的時候，她說是在家帶孩子，接回西蒙之後，她就成了一把大門的「鎖」而已，只要孩子不出大門，幹什麼都隨孩子的便。幾次文婷回家，一進門，都懷疑家裡是不是遭打劫的光顧過。 孩子的打鬧聲，大人嘰里呱啦說不完的故事，聊不盡的話題伴隨著電視節目的噪音，令文婷根本靜不下心來看書。漸漸地，原本不大但是很井然有序的房子開始變得越來越擁擠凌亂，文婷的心情也開始煩躁起來。 文婷試探著問過戴比幾次，對將來有什麼打算。戴比聳聳肩說她現在什麼都不知道，體力活她做不了，因為一累就會哮喘發作；技術活她有沒有文憑和執照，所以……文婷一聽，心都涼了。 每次文婷問大衛：「如果兩周后，庇護所還是沒位置的話，戴比怎麼辦」的時候，大衛都逃避回大這個問題，只是說：「還不是沒有到兩周呢嗎？到時候再說吧。」文婷恨大衛當初下了這個套兒讓她鑽，現在又敷衍她。早知道戴比是這副德行，她說什麼是不會讓她進家門的。 保羅租到房子了嗎？不知道離婚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文婷突然想起，自從上次給保羅打電話，沒有人接，保羅也沒有回過電話。他收到她的留言了嗎？按理說，即使文婷沒有留言，保羅也會看到有一個文婷的未接電話，也會立即回給她的呀？ 帶著滿腹疑問，文婷又給保羅打了個電話，電話通了：「Hello！」保羅的聲音一傳來，文婷非常高興：「保羅，是我呀，你收到我上次給你的留言了嗎？」 「收到了，對不起，忘了給你回了。」保羅很平靜地回答。 「忘了就忘了吧，沒事兒！我就是好幾天也沒有收到你的消息了，不知道你房子租了沒有？」文婷大大咧咧地說，並未覺得保羅有什麼異常。 「還沒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怎麼了？你沒事吧，保羅？」文婷終於感覺保羅不像從前接到她的電話時那麼熱情了。 「哦，沒什麼，我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那……好吧。」從開始通話到現在，保羅一句「文婷」都沒有叫，這很讓文婷莫名地覺得受了傷。 男女之間的感情很微妙，如果這種迷戀不是靠外表而是靠欣賞吸引，那麼一方就會在另一方顯露出喪失興趣之後，迅速識趣而退了。文婷就是這樣的人，她放下保羅的電話，雖然失落了很久，但是自尊讓她無法再靠前了。 正如文婷所憂，兩周后，婦女庇護所因為床位緊張，並未能如期給戴比安排床位，大衛也傻了眼。文婷要大衛去和戴比商量，去申請政府給提供的福利房，或者戴比出去找份工作，自己租房住。 家裡實在是讀不進去書，文婷只能利用不上班的時間去圖書館學習，查資料。如果說上次，文婷拚命地為了得到現在這份工作，是為了給全家帶來一份醫療保障，那麼這次文婷就是赤裸裸地沖著這新職位的薪水去的。如果能得到這樣的職位，她不用再擔心周末上班， 不再擔心孩子接送的問題，這樣小西蒙就可以送到一家有課外活動到5點半的私立學校，因為她付得起，而不再上大衛的當了。 「伊萊克斯」似乎已經從Kevin的傷痛里走了出來，兩個人做不成戀人，又做回了朋友，文婷笑著說：「你們兩個就是be born to be a couple（天生一對兒），註定是分不開的。」「伊萊克斯」很受用，她哪裡知道其實文婷心裡說的是：「臭魚永遠找爛蝦！」 戴比已經按照原計劃多住一周了，還沒有要走的意思，這下文婷慌了，大衛也不知如何是好，卻又不忍心攆戴比走，一天一天也就拖了下來。 秋後的「母老虎」比酷夏來得還要猛烈，白花花的大太陽烤軟了馬路，曬蔫了綠草鮮花，更燒灼著人的情緒，每個人的脾氣似乎都變得大了起來。文婷看家裡亂得不像樣子，嘟囔了幾句，大衛不但不哄文婷，反而不耐煩地打斷她：「好了！好了！收拾一下就好了，不要沒完沒了地嘮叨個不停。」氣得文婷恨不得把手裡的臟衣服摔到大衛的臉上。 又是一天在文婷周末快下班的時候，竟然收到保羅的手機發過來的一條簡訊：「6：00 pm，Penera Bread（咖啡店）」 保羅終於有消息了，文婷非常高興，她輕易地就原諒了上次保羅對自己的冷淡，因為每個人都有不得已的時候，這不是，就要有解釋了么？這麼多天陰霾的心情彷彿一下子就被劈開了幾道裂縫，陽光無遮無攔地射了進來。文婷急忙拿出鏡子，看看這些天被「折磨」得有點憔悴的臉，趕緊去洗手間梳妝打扮了。 文婷到得有點早，她找到一個裡面靠窗戶的位置坐下來，把書拿出來，一邊看一邊等保羅。6點已經過了5分鐘，保羅的身影還沒有出現，文婷忍不住撥了保羅的電話，電話鈴聲竟然就在文婷的身後響起。文婷驚愕地回頭一看，竟然是保羅的太太，她一直就在文婷的身後，只是文婷就見過她一面，印象已經模糊，而且她一直在低頭看著報紙，所以文婷根本就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這樣一個人。電話鈴聲響起，她才抬起頭，與文婷打了個照面。 她合上報紙，起身坐到文婷的對面，把保羅的手機扔在桌子上，然後什麼也沒說，就那麼直盯盯地看著文婷。 文婷懊惱地閉上眼睛，嘆了口起，然後直起身子：「你真卑鄙！」 「陳文婷，你怎麼那麼賤？你跟保羅勾勾搭搭，我都不和你一般見識，還唆使保羅和我離婚？你以為保羅和我離婚，保羅就會是你的嗎？你別做夢了！」這個女人不說話則已，一說話總是像口噴「三味真火」的紅孩兒，對方如果法術不夠，定會瞬間灰飛煙滅。 「我上次讓你『閉上臭嘴』，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記性真差！到更年期了吧？可以理解。」文婷也不甘示弱，輕蔑地回擊道。 「哼，毛兒還沒褪凈呢，想和我斗？給你聽一段錄音，我想你會很感興趣。」說完，她從提包里拿出另一款手機，放開錄音，推到文婷的面前。 文婷不屑一顧，根本不想拿眼睛看她。可是，電話里傳來男人女人粗重的喘息聲，呻吟聲，碰撞聲……文婷周身的血液漸漸地凝固了，那個男人的聲音，明顯就是保羅的。一絲陰險的微笑在那女人的嘴角浮起，她拿回手機，又點了觸摸屏幾下，然後又遞到文婷面前，照片里的保羅和她在床上對著鏡頭笑…… 女人把兩部手機放進包里，站起身來，留下一句：「你是不是以為保羅真的像他說得那麼慘？你以為你是誰，聖母瑪利亞？妹妹，你還嫩啊……」 不知道就這樣呆坐了多久，「幾點了？該回家了。」文婷平靜地對自己說著，淚水卻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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