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五里路——第三部分 夏（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隨著急救車呼嘯而來的還有一輛警車，急救人員在七手八腳地給那個女人做急救，止血包紮的時候，警察朝保羅走來，準備要做筆錄。

保羅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站立不穩，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警察見狀，扶著保羅坐了下來，問他是否需要幫助。正在這個時候，那個女人醒了過來，她望著周圍的一切，似乎明白了什麼，非要掙扎著起來，急救人員把她按住：「女士，你現在感覺如何？」

「我沒事，警察先生，是我自己不小心划傷的，與他無關。」她急促地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對周圍的人說。

「你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女士。幸虧傷口不深，只是淺表傷，所以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院縫上幾針就可以回家，你看好嗎？」

她把眼光投向保羅，保羅無力地點點頭。警察四處打量了一下房間，裝修豪華的客廳乾淨得像是不曾有人住過一樣冷清空蕩，但是更不像是遭受過家暴的現場，於是又鄭重地問了那個女人一遍：「女士，我再問你一遍，你的傷口確實是你自己划傷的嗎？」

「是的！是的！我只是想給他比劃個東西，忘了手上還拿著刀具，一不小心就……」她一邊描述，一邊示範當時的情景是怎樣的。

有經驗的警官聽著她漏洞百出的解釋，又目光複雜地看了保羅幾眼，然後收起筆和本，對保羅和他太太說：「OK，就這樣吧。希望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好嗎？」然後他在急救人員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就離開了保羅家。

急救人員問保羅要不要跟著一起去急救中心，保羅緩慢地拖著疲憊的身子也跟著上了急救車。

等文婷下班到家的時候，大衛已經把家裡的那間小書房騰了出來。文婷常常在上面看書工作的電腦桌，連同電腦，印表機等一套硬體設備都給挪到了客廳，客廳里堆滿了還未開封的大小旅行箱，硬紙板箱還有未打包直接扔在上面的一些家什。文婷一見，就開始覺得胸悶氣短，這哪裡是「借住」，明明就是真的搬家啊！

廚房裡傳來歡快的笑聲，聽到開門聲的小西蒙先一個鯉魚打挺從椅子上滑下來，帶著一身的麵糊，「媽媽」「媽媽」地叫個不停，就要投入文婷的懷抱。

「你怎麼弄得這麼......」文婷急忙攔住了小西蒙，還沒等她細看，笑盈盈的戴比和大衛從廚房裡探出了腦袋，尤其是大衛：「Ting，快來，戴比正給我們做巧克力派和cookies呢……」

戴比也滿臉堆笑走過來，一把將文婷熱情地擁在懷裡打招呼：「嗨，文婷，終於見到你了，你知道我早就想來看你們的，一直沒有空，今天見到你們真是太高興了。」

第一次見到戴比的文婷很吃驚，因為她從大衛那裡得知，戴比也不過才30多歲，所以在她的心目中，戴比應該是一位風韻猶存的少婦。而眼前這女人分明是個體重快達200磅的大媽。她向文婷走過來的時候，文婷聽見腳下的地板發出「咿咿呀呀」痛苦的呻吟。

文婷心裡暗暗叫苦，心裡又覺得剛才戴比說的話有點好笑：「你要是不被人攆出來，也還是沒有空的。」她表面上也很高興地和戴比寒暄了兩句，並逗了逗戴比的女兒。她今年也才5歲，看來西蒙有玩伴了。

戴比倒是一點都不見外，她真的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了。她張羅著吩咐著她的女兒和小西蒙去擺餐具，指點著大衛如何捏cookie形狀美觀，又手腳麻利地把烤箱里的一大張Pizza新鮮出爐。文婷看著眼前這熱鬧忙碌的景象，突然覺得，家裡來了一位新的女主人。

望著滿桌花花綠綠卻沒有一根青菜的晚餐，文婷沒有一點胃口。她看著吃得興高采烈的孩子，還有好久沒這麼放開肚皮吃甜點的大衛那心滿意足的笑容，文婷擔憂地計算著他們已經攝入了多少鹽，糖和脂肪，強做歡顏，心裡默念：「Only two weeks(只要兩個星期)! Only two weeks(只要兩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