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美國刑事律師的庭外作為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早在古羅馬時代，就有為被告服務的辯護士；而現代意義上的律師，則出現於資產階級革命勝利以後。

雖然美國的法律制度大多源自英國，然而，兩國的律師制度卻大不相同；英國把律師分為專門律師和事務律師兩大類，而美國則沒有出庭律師（barristers）、法庭律師（courtroom ）與不出庭律師（solicitors）、寫字樓律師（office lawyers）的區別；在美國，任何律師都可以自由地從事庭內庭外的法律活動，他既可以出庭，也可以在庭外草擬法律文件。

美國憲法第6條修正案明文規定：刑事訴訟程序中，被告可以得到律師協助、並在審判過程中可以由一名律師作為其代理人。

1938年，美國最高法院在約翰遜訴吉爾博案裁定：既然律師協助是憲法所賦予的一項權利，那麼，提供律師就不一定非有請求不可。從此以後，當局對於所有受到任何類型拘留性羈押的人，必須提供律師協助——有義務告知被告有權獲得律師協助；如果他們自己無力聘請律師，當局則會免費為他們指派律師。

著名案例邁西起訴美國的官司，從聯邦地區法院一直打到聯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華倫裁決，撤銷對一個毒販的有罪認定，只因政府偵探在沒有律師在場時誘使被告招供。

除非出現這種情況：被告是在完全了解有關權利的情況下，自動放棄獲得律師協助的權利；否則，無律師參與的刑事訴訟是違反憲法的。

這裡面又存在一種特例：如果被告是在完全了解有關權利、請求在無律師協助的情況下進行訴訟，而法官又否決了被告自我辯護的權利，那麼該刑事訴訟應視為違反憲法。

當被告被指控為犯罪即應得到律師協助，其後的每一個司法環節——預審、庭審、最後判決乃至第一次上訴，都必須有被告律師協助；如有證據說明公派律師失職，被告可據此上訴推翻原判。

超過一次以上的上訴，則被告無權要求免費律師了；如果被告後來有能力償付聘請律師的費用，當局還可以要求他交付律師的訴訟費。

十個指頭有長短，律師的水平有高低。在美國，三分之一的職業律師是單獨掛牌設辦事處的；有時候，幾名這樣的律師合用一個事務所，分攤費用，但彼此並非合伙人。大牌律師往往合夥開辦大律師事務所，在紐約等大都市，許多著名律師事務所結構龐大，雇傭眾多律師（甚至多達百名律師）及助理，以致被稱為法律工廠。

在英國，有一個律師組織——法學協會(Inns of Court )，這是英國出庭律師的嚴密的執業組織。在美國，律師由所在州的最高法院准許其在本州職業。律師獲得執業許可后，便可以自由活動了。

在英國和美國，對刑事訴訟辯護律師的看法有雲泥之別——在英國，他們之中的佼佼者能夠得到爵士稱號；而在美國，卻常常得到罵名，甚至有不少律師被控犯罪！

刑事辯護律師的責任，是為被告提供儘可能完善的法律服務，使之能夠最大限度的利用法律保護自己的權利；懲惡揚善絕非律師的職責。

早在1820年，英國著名律師亨利布萊姆曾說過：辯護士出於對委託人的神聖職責，只要受理該案件，就只對其一個人負責；辯護士應當用一切有利手段去保護委託人，使其免受傷害、減少損失、儘可能的得到安全；這是辯護士的最高使命，不容有任何疑慮，為了保護辯護士的委託人，必要時把國家攪亂也在所不惜！

這段話淋漓盡致地道出了律師的職責。在刑事訴訟中，辯護律師的職責，是幫助法官和陪審團從有利於被告的角度審視案件；而在審判開始之前，辯護律師可以向法官提出各種審前動議：如果辯護律師認為該案已在當地公眾中形成偏見，則可以要求變更審判地點；如果辯護律師認為公訴方的某項證據不具備可採信性、或者取得證據時有違法行為，可以要求法官排除該證據。另外，辯方律師還有權要求公訴方在審判之前提供其預計使用的證據及控方證人名單。書寫審前動議有一定格式，否則法官根本不予過目。

美國社會流行一句名言：金錢可以買到最好的專家律師，而最好的專家律師能幫你打贏官司。

此話言過其實。莫提平民百姓，即便是有錢有勢的大人物，與聯邦政府相比，他所能動員的力量以及金錢都是微不足道的；儘管他們較之窮苦人強過百倍。

雖然，無罪推定即被告被證明有罪之前必須推定其無罪，是美國法律的基石；有經驗的被告辯護律師，一般總是先假定其有罪，然後據此展開工作；好的律師總是為他的客戶預見到最壞的結果，而後不遺餘力地爭取最好的結果。

在這裡，完全不存在道德上的考慮；司法正義不僅僅是目的，而且也是一種秩序；為了確保這秩序是公正的，所有被告都必須擁有為自己辯護的權利。由於被告對繁複的法律問題難於理解，且自身資質良莠不齊，他們理應得到受過專門訓練的律師的協助；那種將被告分為三六九等的做法，實際是由當局決定誰人可以得到協助、誰人無權得到協助，而這恰恰是最大的司法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