倍可親

父與子(中英解決香港問題期間的一樁花事) 畢汝諧(紐約 作家)

作者:biruxie  於 2022-1-4 20:40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熱點雜談|已有5評論

父與子(中英解決香港問題期間的一樁花事) 畢汝諧(紐約 作家)

2022年按:香港局勢的持續惡化,證實畢汝諧於1988年的敏銳預感。
 2006年6月,畢汝諧接受紐約中國廣播網採訪時說:作家是什麼?詞典說作家是從事文學創作的人;畢汝諧給作家下的定義是:作家是民族的烏龜背,作家是大眾的老寒腿。作家理應是先知先覺! 

畢汝諧是民族的烏龜背、大眾的老寒腿,庶幾無愧。

畢汝諧的幸與不幸,皆源於其具有神秘主義的特異功能。


2019年按:
近日,國際社會呼籲北京尊重中英聯合聲明。
當年,中英解決香港問題期間,報房衚衕35號大使樓發生了一樁花事;出國后,我據此素材創作電視文學劇本「父與子」,連載於美國中國之春雜誌1988年7月號至9月號(筆名心宇)。
基於作家特有的敏感,在劇本里,,我通過描寫這樁爭風吃醋的花事,表達一種政治上的深切憂慮:由擅長權機、並無誠信的中方談判者參與謀定的中英聯合聲明,很可能淪為一紙空文。當時,我的一位王姓女朋友譏笑我是杞人憂天。
歲月流逝;而今,香港風暴證明畢汝諧的這一不詳預感具有前瞻性!
畢汝諧用以想事的方法與任何人都不一樣。
電視文學劇本「父與子」系畢汝諧是獨一無二的華人作家的又一個鐵證。
 
2007年按:
香港回歸十周年,我特找出發表於1988年7月"中國之春"雜誌的舊作"父與子(電視文學劇本)"(筆名心宇);這個劇本是根據英國女王伊利莎白訪華期間,發生在北京大使樓里的一個真實事件創作的.所謂子,便是我的一個酒肉朋友. 茲命助理汪先生全文打字,以供網眾參考(全文較長,分幾次推出).
   插一句題外話:外交部長李肇星夫人秦曉梅,當年是大使樓里公認的第一醜女;然而,她卻嫁得最好!
    父與子 (電視文學劇本、上) 心宇(畢汝諧)
   北京城鳥瞰.
    鏡頭有些輕狂地搖下―――
 
   天安門廣場.人民大會堂.
    片名: 父與子
   鏡頭離開天安門廣場,隨著以下畫面疊現演職員表……
   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
   王府井大街……
   北京市百貨大樓……
   首都劇場……
   接著是鄰近的報房衚衕……一幢米色大樓報房衚衕三五號的門牌……定格.
    演職員表到此而止.
    畫外音(一個青年男子沉鬱地):您知道北京市報房衚衕三十五號嗎?文革之前,這裡是中國外交界精英薈萃之地.俗稱「大使樓」。
   「在這幢宿舍里――
    「級別最高者是曾任駐羅馬尼亞、阿爾巴尼亞大使的許建國(行政四級)……
   「級別最低者是門房工潘大爺(級別不詳)……
   「最享盛名者是大外交家喬冠華……
   「最不幸者是我的父親……
    「因為他有一個逆子――我.」
   一、
   大使樓某層陽台.
    父與子---
   父頭髮花白,儀錶堂堂.他正在修剪月季花卉……
   子與父相貌酷似,年輕瀟灑而又帶著公子哥兒的散漫.他坐在軟椅上,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英文書……
   父:「……明天,E國女王將來華進行正式國事訪問……」
   子:「知道,人民日報發表消息了.」
   父(語氣里稍稍帶出一點驕矜):「中央決定,我也參加正式談判……」
   子(略感驚訝):「你?你是離休幹部……」
   父挺直腰桿:「女王來華解決H港問題……我是首任駐E國大使;解放前,在H港搞過多年地下工作.因此,中央……」
   子玩世不恭地:「好爸爸,祝賀你――東山再起啦……」
   父無可奈何地一笑,重又執起剪刀……
   二、
   一組新聞照片――
    E國女王走出機艙.
    中國國家元首、國務院總理、外交部長趨前迎接女王陛下……
   中外記者紛紛拍照……
   冠蓋雲集,父也在其中――以其優雅的外交家的風度格外引人注目……
   三、
   黃昏.王府井街頭.
    子顛著足跟走過來.他神態閑散,目無定睛……不過,如果注意一下,就會發現他的目光始終盯在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
    子隨著人流進入百貨大樓……走近婦女美容化妝品櫃檯.
    子東張西望,看人不看貨……
   擁擠的顧客中,有一位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個俊俏單薄的姑娘,身著有些小家子氣的粗布連衣裙,隆起的胸前別著北京財貿學院的校徽.
    子不動聲色地湊上去.
    姑娘:「售貨員同志,密娜寶護膚系列用品多少錢?」
   售貨員:「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姑娘:「又漲價了!」想了想,狠下心來,「我買一盒化淡妝用的護膚霜。」
   售貨員:「要買就買一整套,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姑娘:「上個月我還單買了一瓶護膚霜。」
   售貨員惱了:「上個月是上個月!我說過了,不單賣!」
   子捉住這個機會,挺身而出:「售貨員同志,你怎麼用這種態度對待顧客?!......」
   售貨員不甘示弱地:「你是什麼人?關你什麼事?!......」
   子以右手兩根指頭探入衣袋,將一個紅皮工作證拋在櫃檯上---整個動作瀟灑、隨便,充滿居高臨下的優越感.
    售貨員打開工作證,態度軟了下來:「啊,您是……新華社記者?」
   子倨傲地:「你是不是想在報紙上出出風頭,讓十億人民都知道有你這麽個售貨員?......」
   若干顧客饒有興趣地攏過來,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售貨員轉向姑娘,陪起笑容:「姑娘,您要化淡妝用的護膚霜?每瓶十一塊……」
   姑娘氣沖沖地:「我不買了!」憤然離去.
    四、
   姑娘疾步走出百貨大樓,放慢了腳步,向小販買了一支冰棍.
    子出現在她面前,和藹地:「消消氣吧,同學。」
   姑娘掩飾不住對這位英俊男子的興趣:「啊,謝謝你。」
   子:「你是財貿學院的?幾年級?」
   姑娘:「二年級。」
   子:「尊姓大名?」
   姑娘:「李梅。你是新華社的?」
   子故作平淡地:「新華社的。我家就在附近報房衚衕三十五號……」
   李梅睜大眼睛:「大使樓?」
   子無所謂地一揮手:「大使樓。這幾天,老頭子陪著E國女王到處逛,苦差事呀。」
   李梅羨慕地:「哦,我知道了,你是……」
   子漫不經心地:「老頭子不在,家裡空蕩蕩的,沒意思.要不要到我那裡坐坐?......」
   李梅流露出一種渴望見世面的好奇心:「嗯,行。」
   五、
   他們彷彿老朋友一般折回報房衚衕卅五號那個令人敬畏之地……
   子:「如今流行早戀,你大概早就有男朋友了吧?」
   李梅:「別提多倒霉了!我上高中那年交了朋友,是同桌;結果我考上大學他沒考上,在首鋼當個普普通通的爐前工;我想把他蹬了另找,又有點捨不得,就先維持著。你呢?」
   子以那種看破紅塵者特有的口吻道:「也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李梅嬉笑著:「怎麼講?」
   子:「說有,一大把;說沒有,連個影子都沒有。」
   李梅瞟著對方:「那你到底跟誰好呀?」
   子聳聳肩膀:「跟誰都好,跟誰都不好……到了。」
   門牌:報房衚衕卅五號。
   六、
   李梅落座於豪華的、擺滿了舶來品的客廳里。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用不斷說話的辦法掩飾內心的興奮和局促。
   李梅:「……今天心情不對頭,逛逛王府井;本來我那位要陪我來,我沒理他……那個售貨員真可氣,目中無人!幸虧你把他鎮住了,真精彩!......」
   子:「新華社這塊牌子,走遍天下,通行無阻!」子含笑注視著李梅--業已到手的獵物, 又順手打開電視機……
   出現在二十四寸彩色電視機熒屏上的是E國女王參觀頤和園、萬里長城的新聞記錄片--
   E國女王所到之處,左右均有父那風度高雅的身影……
   李梅貪婪地盯著熒屏,閉上嘴巴了---有一種攀龍附鳳的熱望……
   子及時捉住這一機會,伸手相邀:「要不要到我的卧房參觀一下?」
   李梅求之不得:「看看就看看……」
   七、
   他倆並坐在一張闊大的沙發床上.卧房凌亂不堪,猶如雞欄、狗窩、豬圈。
   子:「交個露水朋友,怎麼樣?」
   李梅怯聲地:「我聽你的。」
   子並不急於動手:「如果不同意,我就送你回家;不要事情一過又反悔……樓上張大使的兒子被判了四年徒刑,強姦罪.其實,都是人家主動送上門來的,風頭上被抓了典型,冤枉吶。」
   李梅囁嚅著:「我……喜歡你。」
   子得意地:「我問你:從百貨大樓到雙人床有多遠?......」
   李梅含羞不語。
   子:「僅僅一步。」
   子從從容容地熄了電燈.
    室內一片黑暗.
    八、
   翌晨.
    他們相擁著睡在雙人床上.
    李梅首先醒來,看看手錶:「哦,我該回學校了,上午有課。」
   她用力推推子。
   子睡意未消:「要走了?用點東西吧,餅乾、蛋糕在食櫥里……」
   李梅又搖搖子:「喂,醒醒……跟你說件事情……」
   子睜開雙眼:「什麼事情?」
   李梅意在言外地:「那套密娜寶護膚系列用品,我真喜歡,可惜太貴了,一套一百七十五塊六毛五……」
   子會意地、又含著蔑意地微微一笑;他伸手床頭櫃取出一個手套,從中抽出兩張面值為五十元的外匯券……然後,又從書架上取下一本書――《鄧小平文選》,將外匯券插在其中,斯斯文文地遞給李梅……
   李梅快活地接了過來……
   子又從手袋裡取出一個醬色封面的通信簿:「把你的名字、電話寫在上面.有時間再約你……」
   李梅打開通訊簿,驚呼:「這麼多女人的名字電話?!......你到底的有多少女朋友?!」
   子由於錢已出手,而有些不客氣:「告訴過你了--說有,一大把;說沒有,連個影子也沒有……」
   李梅酸酸地:「那你到底跟誰好呀?」
   子倨傲地:「告訴過你了,跟誰都好,跟誰都不好……請吧,我還要再睡一會兒。」
   李梅寫畢,將醬色封面的通訊簿甩在床頭,然後嘟著嘴離去。
   特寫:醬色封面的通訊簿。
   九、
   當日。黃昏王府井街頭。
   子顛著足跟走過來,他神態閑散,目無定睛……不過,如果注意一下,就會發現他的目光始終盯在那些年輕漂亮的姑娘身上。
   一切悉如昨日。
   子隨著人流進入百貨大樓,走近婦女美容化妝櫃檯.子東張西望.看人不看貨……
   擁擠的顧客中,有一位俏麗的少婦引起他的注意,於是,他不動聲色地湊上去。
   少婦點數著手上的幾張大票小票,自言自語:「怎麼搞的,還差四塊錢……」
   子熱情地:「同志,你好像沒帶夠錢?......」
   少婦猶豫著「嗯」了一聲。
   子慷慨地:「我替你墊上,以後你方便的時候,再還給我.我在新華社工作。」
   少婦眼睛一亮:「新華社?」
   子出示證件:「我是記者。」
   鏡頭拉開遠處另一櫃檯前,站立著兩個人――李梅及其男友.
    李梅將子的所作所為看在眼裡,身為過來人,她心如明鏡……
   李梅切齒地:「大魯,看見那邊那個高個子男的沒有?......他是流氓!他在大街上劫過我,要跟我交朋友……我沒理他!」
   大魯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聞言大怒:「嘿,撞到老子的槍口上了!揍他!......」李梅棋高一著:「別急,我盯著他,你去打電話把你那幫狐朋狗友都招上!......」
   大魯銜命而去……
    十、
   子和少婦彷彿老朋友一般折回報房衚衕三十五號這個令人敬畏之地……
   子:「……除了丈夫,你還有幾個男朋友?」
   少婦妖治地咯咯一笑……
   子隨隨便便地:「再加上我一個,怎麼樣?」又是不加思索的套話,「把我加在你的生活里,肯定要比不做這種添加好得多……」
   少婦馴服地回給他一個媚眼……
   子聳聳肩膀:「妙極了……到了。」
   門牌:報房衚衕三十五號。
   十一、
   少婦落座於豪華的、擺滿了舶來品的大客廳里。顯然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用沉默的微笑來掩釋內心的興奮和局促。
   子伸出手拍拍少婦的肩膀:「……今晚你可以不回家,是嗎?」
   少婦低聲:「孩子送姥姥家了,他爸爸去深圳出差,明天回來……」
   子臉上浮出一種將魚釣到手后可以隨意處置的滿足感:「交個露水朋友,怎麼樣?」
   少婦怯聲地:「我聽你的。」
   十二、
   在李梅引領下,大魯等七、八條粗糙漢子進入報房衚衕三十五號……
   李梅臉色悻悻然,腳下生風……
   她撳響子家的門鈴。
   十三、
   正與少婦打逗嬉鬧的子,聽到鈴聲,不情願地站起身來……
   他從窺視孔望了一眼—-
   李梅。
   子不悅地搖一下頭;他覺得事有蹊蹺,卻又懶於深想,便折身回去,將少婦引入一間儲藏室:「委曲求全吧。」
   子打開家門,隱在兩旁的大魯等人一擁而入,高聲叫道:「不許動--!」
   大魯左手托著一隻廣口深色玻璃瓶:「別動,小子!這是鏹水,潑你個滿臉花!......」
   子大驚失色,惶恐地哀告:「別……別潑……」
   大魯揮起右掌,給了子一記不輕不響的耳光……這一伙人齊聲叫好,李梅臉上也露出了解恨的淺笑……
大魯儼然以此地的新主人自居:「二禿,你把著門,別讓閑人進來;長順,你看著電話,別讓丫頭養的往外邊打……哥兒幾個押他進屋,審審這個花流氓……」
   子被這夥人族擁著進入卧房。
   大魯:「小子,你知罪嗎?!」
   他又舉起深色玻璃瓶!
    子懾於蠻力,馴服地:「知罪。」
   李梅見他此刻如此窩囊,不禁噗嗤一笑;而大魯等人也發出難聽的、滿足的狂笑……
   子敏感地發現事件的危險性在笑聲中有所緩解,臉色稍稍放鬆了一些.他的眼睛中閃過一道瞬間即逝的凶光---針對本次事件的罪魁禍首李梅……同時又堆起「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假笑,安撫大魯等人:「來了就是朋友嘛,有煙,有酒,隨便用。」
   那些粗糙漢子開始自行取用散置於卧房的洋煙洋酒,貪婪地享用著……
   子的臉色豁然開朗---他的安全在對方吃吃喝喝中有了保障。
   大魯把深色玻璃板放在桌子上。畢竟這是個來自大雜院的年輕人,還不敢過分造次。
   李梅的目光在室內掃來掃去,表情複雜……畢竟她昨夜在這裡住宿,她曾是這裡的不宜張揚的女主人.
    忽然,李梅的視線落在床頭---醬色封面的通信簿。
   李梅心頭掀起醋浪,她一個箭步上前,抓起通訊簿,衝動地叫道:「大魯,看,看這是什麼?!......」
   大魯接過來,隨便翻了幾頁,驚呼:「全是女人!好小子,你到底糟蹋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一揚手,又給子一記清脆的耳光!
    子膛目結舌……
   醬色封面的通訊簿在幾名粗糙漢子手上傳過來傳過去……彷彿是一顆火種,燃起這些難於覓偶的婚齡青年的怒火!
    他們七嘴八舌---
   「臭流氓!......」
   「打小丫亭的……」
   「抽他……」
   李梅的聲音尖亢刺耳:「把本子交給公安局!......」她顯然已忘記自己的名字也寫在其中。
   大魯將本子收入口袋:「饒不了這小子!」
   子面色如紙,眼前出現種種可怕的場面---
   一個個名字化做一個個女人……
   成群結隊的女人,秩序井然地走入北京市公安局……
   他們在預審員的有誘導性的盤問下回答問題、書寫材料、簽名按指……
   警車出動……
   子被刑警押解著步上刑場……
   他變成了一具殭屍!......
    子的臉孔因內心恐懼而歪扭,眼光死死盯著大魯的衣袋,冷汗冒了出來……
   大魯上來揪著子:「走!去公安局……」
   子雙手攀住床沿:「別,別……有事好商量……公了不如私了……」
   幾名漢子撲上來推搡著子……但子硬是屹立不動---人在危急關頭力量奇大!
   李梅陰沉地微笑著---作為女人,她感到了復仇的快感.
    突然房門被推開了---
   父靜靜地站在走廊里,手裡提個黑色皮包。
   十四、
   父如同一尊塑象似的立在那裡---神情肅然,目光疑重……
   推搡子的一雙雙大手鬆開了……
   他們都知道父----新中國享有盛名的老外交家之一.他的盛名和地位使得大魯一夥的行為不能不有所收斂。
   大魯極不自然地乾咳一聲。
   子的臉色稍明又暗---父的出現,既解救了燃眉之急,又造成了更尷尬的局面。
   李梅臉上掠過一個狠毒的表情……父的高貴氣派使她感自慚形穢:她絕不可能在這個家庭里堂堂正正地佔有一席之地,而只能充當春風一度的過客.
    她的心中滋生著惡――用目光指揮著大魯,要他繼續鬧下去……
   大魯用手指著子對父道:「你是他爸爸?......」
   父冷靜地:「是。」
   父的冷靜態度竟然使得大魯做出一個眾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從口袋裡掏出廉價香煙:「您抽支煙?......」
   父:「謝謝.我不會吸煙。」然後走進來,坐在一個單人沙發上。
   大魯自己燃起一支香煙,坐在另一個沙發上:「你兒子耍流氓,他劫了我的女朋友……」
   父毫無表情地望著李梅,顯然看出她是事件的真正主宰,於是,他操用外交語言說:「作為家長,我向你和你的朋友表示誠摯的歉意。」
   子的腰桿不自覺地挺了一下,對於父親的信任感和依賴感油然而生。
   父將一張白紙和一支鉛筆推向大魯面前,斯文地:「你們來了,就是客人嘛.請你們幾位把姓名、工作單位寫下來……」
   全體---除了父與子---都怔住了,這是極有份量的一著棋。
   大魯硬著頭皮答道:「我們這些人是工人、職員、個體戶……」他咬了咬牙,「還有……公安人員。」
   父溫和地微笑著,環視眾人:「請問:你們之中哪一位是公安人員?......」
   一名粗漢頂撞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父貌似懇切地:「我是革命幹部,我要依靠公安人員……」
   靜場。
   子嘴角泛起一絲勝利在握的微笑……
   父不動聲色地繼續施加壓力:「我和公安局、公安部的領導同志都很熟悉……」
   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大魯抓起那個深色玻璃瓶發作了:「他媽的!老傢伙,你倒狂起來了!你瞅瞅這是什麼?......鏹水!潑你個滿臉花!」
   子臉色復又得如死灰一般!混身瑟瑟發抖!
    他的畫外音(顫抖地):「他會不會潑呢?......我該搶上去和他搏鬥,但是我沒有勇氣呀……」
   大魯手執深色玻璃瓶,一步一步地逼近正襟危坐的父……
   父斜睨著大魯手中的深色玻璃瓶,面無表情……少傾,他用一種意在求和的軟弱聲調說道:「我是七十歲的人了;對於年輕人,我一向是愛護的……」
   大魯厲聲道:「少啰嗦!你兒子耍流氓你還佔著理兒是怎麼著?!......」
   父可憐兮兮地:「請你們原諒,他小時候患過大腦炎,有時候行為不很正常……」
   子揚了一下眉毛,他驚異於父隨口編造謊言的高超本領。
   大魯執著深色玻璃瓶的右手垂下了……
   父捉住這一時機,補充道:「我會教育他的,他很怕我……」
   李梅第一次開口了:「他連國法都不怕,他會怕你?!......」
   父溫善地:「女同學,請你放心,我會教育他的.最近,E國女王訪華,我比較忙,沒想到家裡出了事情……」他含蓄地表白自己崇高的社會地位。
   不意,他的話引起李梅更大的反感。
   李梅冷冷地:「他有一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女人的名字電話!他干這種勾當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兒子這些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李梅冷冷地:「他有一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女人的名字電話!他干這種勾當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兒子這些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父堅定地:「我不知道。」
   大魯吆喝道:「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說!」
   父愈益堅定地:「我不知道!」
   李梅:「好,我們要把這個本子交給公安局!」
   大魯幫腔:「著啊,你兒子糟蹋了多少女人哇!......」
   父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吃力地說:「無論他有多少問題,我都要調查處理的……你們應該相信我,我是革命幹部。」
   他的地位和白髮使得局面再次緩和下來。
   大魯:「那你說這事兒怎麼解決?......」
   父老練地:「作為家長,我再次向你和你的女朋友(他的臉轉向李梅,身體前傾一下)表示由衷的歉意!你們來了,就是客人,就是朋友了.如果今後你們在學習、工作、生活中有什麼困難,我也願意代你們解決……」
   大魯一伙人露出程度不等的驚喜表情---這一許諾實在太有吸引力了!抓住了兒子的把柄而成為父親的關係戶(在這個社會上,離開關係寸步難行!)……劃得來!
    一名粗壯漢子:「大魯,這位老同志說得理兒是理兒,面兒是面兒……我看,咱們還是早早地撤了吧!」
   數名粗壯漢子附和著……
   大魯覺得也鬧不出什麼名堂了:「得,得,撤了吧!」
   李梅卻依然不肯罷休:「今後,我的安全由誰來保障?!......」
   大魯瞪起眼睛:「老同志,醜話說在前面,我的女朋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得讓你斷子絕孫!......」
   父溫和地:「不會的,這位女同學的安全,我可以保證……」
   李梅想了想,帶點自以為是的稚氣道:「光空口保證沒有用,這個本子(她從大魯口袋裡取出那本醬色通訊簿)我們還是要帶走,如果你兒子搞報復,那就要新賬老賬一起算!......」
   大魯:「就這麼著,今天我們先走了!」
   父輕輕地抬起手:「等一等,那個通訊簿子,還是留給我吧。我要看一下---究竟是哪些人經常出入我的家……明天晚上,再退還給你們幾位。」
   大魯和李梅互相看著---一時沒有主意。
   父緊接著建議:「如果,你們對我的人格和信譽尚有疑慮,我願意把這個(他拍拍手邊的黑皮包)暫存在你們那裡,明天晚上再換回來……」
   子的眼睛里淚光閃閃……這一刻,他真正覺得對不住父親了。
   大魯搔搔後腦勺,交出那個醬色通訊簿,拎起黑皮包……
   大魯:「好吧,老同志,您好好教育他,訓訓他!明兒晚上我還來,把兩樣東西換回來.只要他今後不再跟我的女朋友起膩,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子含著淚水輕輕地低下頭……
   父從容地站起來,指著深色玻璃瓶:「年輕人,這是你的東西,請你帶回去。」
   大魯慚笑著抓起瓶子,將裡面的溶液傾灑在手背上:「這是自來水!我們光是嚇唬嚇唬他,沒想來真格的……」
   父與子交換一下目光,皆有難堪之色……
   大魯將那本醬色通訊簿放在桌上---這一舉動里明顯地帶出向父示好的意味……
   大魯:「老同志,打擾打擾,明兒晚見。」
   這伙粗野漢子一個接一個地告辭:「老同志,我們走啦……」、「老同志,您別跟我們置氣」……
   唯獨李梅緊閉嘴唇,若有所思……
   大魯、李梅(她是這夥人的精神領袖)率眾離去……
   裡面只剩下父與子。
   十五、
   父怒目瞪視著子……
   子低頭垂手而立,有如等待發落的罪犯……
   死一般的、暴風雨到來之前的寂靜……
   父陰沉莫測地冷笑著,拿起那個醬色通訊簿似有心、似無意地一頁一頁地翻下去,然後擲到地板上……
   冷寂。
   父終於變貌變色地發作了:「給我撿起來!」
   子順從地將本子捧到父的面前。
   父憤怒地咆哮著:「你有那麼多的女朋友,還不夠嗎?!為什麼要招惹這種小市民家庭的女孩子?!......嗯?!回答我!」
   子羞愧的淚水奪眶而出,頭勾得低低的,連大氣也不敢出……
   父揮拳捶著醬色通訊本,咚咚作響:「你為什麼要找這麼多女孩子?!一兩個、三四個,難道還不夠嗎?!......嗯?!回答我!」
   子迅速地看了父一眼,聲音不高地回答:「這是一種特有的休息方式。」----他知道,只有誠實的回答才有可能平息父親的怒火。
   父不解地:「嗯?!」
   子侃侃而談:「我太累了,除了本職工作以外,我還在翻譯一本書,還要準備托福考試;我常常覺得傷透了腦筋.因此,和女性來往就成了我特有的休息方式.這個法子很靈,我贏得了較高的工作效率……」
   父緘默了……這就是他的兒子,是他和他的配偶的精血鑄成的事實:好色、放蕩、才華橫溢的兒子。
   父冷冷地望著兒子----目光嚴肅而又無奈……
   父手指顫抖地打開醬色通訊簿,頁頁翻著,女人姓名上迭印出形形色色的女子頭像,發出各不相同的笑聲……
父將本子合上……頭像消失,笑聲也消失.
    父開始撕扯醬色通訊簿……他的動作顯出了老年人的固執和認真。
   子注視著父的動作……臉上流露出危機過後產生的遺憾心情。
   醬色通訊簿的封皮被扯了下來,丟在地板上……
   滿載女人資料的內頁,在父手中變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
   子惋惜、反感地盯著父……
   父用雙手掬起雪片般的碎紙片,走入隔壁的廁所……
   子絕望地捶著頭……
   廁所里傳來開動抽水馬桶的聲音……
   子頹然坐在沙發上。
   父回到子面前,溫和地:「這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是哪個單位的?她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子:「李梅.北京財貿學院二年級學生。她的男朋友情況不清楚……」
   父的目光忽然變得炯炯有神,凌厲地:「夠了。我要讓他們吃吃苦頭……」
   子尊敬地甚至可以說是崇拜地望著父親。
   十六、
   父在客廳里拿起電話聽筒,熟稔地撥著一個號碼……
   門外,子豎耳諦聽……
   十七、
   街頭。
   大魯等一伙人搖搖擺擺地進入鏡頭,他們肆言狂笑,得意非凡……
   大魯舉手攔住了賣冰棍的小販,咧嘴大笑著:「夥計,停停!今兒個我們把你的冰棍兒包圓!......來,哥兒幾個上來,緊招呼!今天我請客!......」
   他將父的黑皮包放在冰棍推車上。
   那些粗野漢子紛紛伸出手來……
   大魯將冰棍敬到李梅面前:「小梅,吃一根,消消火!今兒咱們勝利了,得好好慶祝慶祝……」
   李梅緩緩搖頭:「我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十八、
   父面色莊嚴,口對電話聽筒:「……請向中央報告,半小時以前,一群亡命之徒闖進我家,搶走了我的黑皮包,內有中E兩國聯合公報草案等重要文件……」
   屋外,子無聲地冷冷一笑……
   十九、
   燈火通明的北京市公安局。
   十數名荷槍之警察駕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衝出來……
   二十、
   北京財貿學院學生宿舍樓隱在暗夜之中。
   警察們在院保衛部人員的帶領下躡足進入宿舍樓……
   二十一、
   報房衚衕三五號---大使樓。
   整幢大樓漆黑一片,只有一戶人家還亮著電燈……
   二十二、
   客廳里。
   父與子相對而坐,彼此無語……
   父終於站起身來:「太晚了,睡吧……」
   子默然點頭。
   父踏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房門,左搖右晃……轉過身來發出一聲怒吼:「你如果出生在革命戰爭年代,肯定是叛徒!......」
   父回過身來拉門---
   少婦僵立在門外,她羞與父照面,勾下頭,囁嚅著:「我……要去……廁所……」
   父的外交家風度在須臾之間得到恢復---他矜持地向少婦注目致意,然後邁著穩健的步子離去……
   少婦表情複雜---兼驚恐、好奇、憐憫而有之……她定定地注視著子,怯怯地小聲說:「剛才的事,我都聽見了……」
   子歪著嘴巴,獰惡地笑笑,滿腔慍怒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出路:「聽見?哼,聽見又怎麼樣?!我問你:從百貨大樓到雙人床,到底有多遠?嗯?......」
   少婦莫名其妙:「什麼?......」
   子壓低聲音咆哮著:「我告訴你:僅僅一步! ......一步!!」
   子近乎粗魯地攔腰抱起少婦,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二十三、
   翌晨。
   子和少婦相擁著睡在沙發床上。
   少婦首先醒來,看看手錶:「呀,我該上班了……」
   她用力推推子。
   子睡意未消:「要走了,用點東西吧,餅乾、蛋糕在食櫥里。」
   少婦又搖搖子:「昨天,我看上一種護膚霜,手上的錢不夠……」
   子會意地、又含著蔑意地微微一笑:他伸手從床頭櫃里取出一個手套,從中抽出兩張面值為五十元的外匯券……然後,又從書架上取出一本書---《毛澤東選集》第五卷,將外匯券插在其中,斯斯文文地遞給少婦……
   少婦快快活活地接了過來……
   子想了想,又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嶄新的橘黃色封面的通訊簿:「把你的名字、電話寫在上面。有時間再約你……」
   少婦從命。
   子倨傲地:「請吧,我還要睡一會兒。」
   二十四、
   少婦走在街上,腳步輕快而有力,頗有些飄飄然。
   她在一一三路無軌電車站牌下站住.身邊幾個女人在談論---
   「中E聯合公報發表了!......」
   「H港十年後歸還中國!......」
   少婦感興趣地湊過去,瞥見女人手中的報紙---
   一幅中E兩國最高首腦舉杯言歡的新聞照片。父忝列其中。
   少婦的虛榮心發作了,她手指著照片上的父歡聲宣布:「我認識他!昨晚,我就是在他家裡過夜……」
   幾個女人驚詫不解地瞪視著少婦。
   二十五、
   夜幕籠罩著報房衚衕卅五號。
   一個矮小單薄的男人膽怯地望望四周,然後拔步上樓……
   他來到我們業已熟悉的那個家門口,撳響門鈴……
   門開了,父出現在門口:「你找誰? ......」
   男人羞愧難當地低語著:「昨天……我愛人在您家過夜……回來以後吵著……要離婚……我沒辦法……我剛從深圳出差回來……」
   父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來者,溫和中不乏嚴厲地:「請進來談吧……」略一側身,將對方讓了進去……
   門輕輕地關上了……
   疊印兩個大字:劇終.
     寫於一九八八年四月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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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評論 評論 (5 個評論)

回復 ryu 2022-1-7 18:44
」全文較長「?No,全文不長,我一口氣就讀完了,相反,感動之餘感到結尾有那麼一點太倉促啊!
讀了【新提醒】父與子(中英解決香港問題期間的一樁花事) 畢汝諧(紐約 作家) - biruxie的日誌 - 倍可親,我在思考一個疑問,這個貝殼村吶,不是沒有寫手或者塗鴉客,甚至於作家,而是,沒有識貨的讀客!!

我 不在內哈!我豈可能冒充識貨的讀客哈?
回復 ryu 2022-1-7 19:01
讀客去哪兒啦?
發現不少閱讀客蜂擁在躺倒於幾近50年的大救星的老毛那裡,雲集在人人早已經流傳過了的老故事,老段子,老嘮叨仔里去了,集合到小村子的樓牌下排排坐著等待那個偶偶偶滴在瞎噴噴呢...上山下鄉有益處,這不走多了夜路撞到過鬼了不成;反左反右都過去了多少歲月了呢,清君側的錄音故事 搞不懂還為什麼如此恭恭敬敬地稱呼老貓為」偉大OO「吶,果真那麼偉大嗎,真的偉大了 可能LZ現在還得呆在那個學府小鎮的」六「角場里呢。
好在LZ出乎意料的對他的讀客表示了義正詞嚴,這,得為LZ鼓掌點贊!聽聽他的公正賜言好么:留言注意口下留德,動輒指人「其心可誅」的夥計最好先去「誅」他自己!
好,痛快。
」很多罵方方詛咒方方去死的粉紅們,並沒有讀過方方日記,但深信不疑方方就是處心積慮要勾結國外實力顛覆偉大祖國一樣。建議你先找出原著來讀讀,然後再做評論不遲「...
怎樣?精彩哈!!
寫手與寫手之間好像應該有交流,如果同行是暗底下的對手的話,這個內卷就解不開結啦。
回復 ryu 2022-1-7 19:32
感謝那個金復新老頭子語無遮攔地狠戳那個該詛咒的所謂西安封城忙隨你清零,因為那個昔日的大俠 現在減產得天天曬漁網;64-1 和64+2 近來確實很在做功課,可惜啊可惜,那麼寓有人生哲理的語錄 引子帶出來的傳說 因為沒有了阿姨嬸嬸就此不再廟會一樣的人頭濟濟;而那個我非常崇拜的跟帖家 馬力50,搞不懂何為只盹在偶偶偶那裡,他的跟帖語言其實您看了肯定可能佩服,若不那麼珍惜」如玉「,出來到處晃晃,在老頭子那裡,在畢汝君這裡,去64的 + - 處不刷一下您的如椽大筆 「東坡醉筆」一番 就想這樣」寧靜千年「啦?就企圖也步滔」平凡往事「啦?就這樣結尾了 那不是我們大家期望的結局啰!
馬力,開足您的50匹 horsepower,別藏起來您的」如玉「,在裝傻的我們 您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呢?只是它想拋磚引玉,拖您出山啦,去 畢汝君的如此激情的小說圈字里來評述一番,不來微博的平哥那背著雙手踱著方步兜八股的政治哲理學淵深潭裡來濕濕鞋,浸浸馬腿嗎?
回復 ryu 2022-1-7 19:41
殼村裡的萬眾村夫村婦們,打開一點視野,邁開一二步,到處晃蕩晃蕩一下,來一點」您磨我叨「,」您蟄我哲「,起鬨幾個攀岩者,小小大法官etc.,戳戳那夥計的破英文,多多操練那些英國女婿的成年人 style 的外卷等等吧,大夥們您來我去,哥倆別在意,對我對他對她也別客氣地...損 也行,和大夥一起改善這裡小小村子沉悶的氣氛,別在乎您我的語言和話,活躍這裡,別把這兒的政治味兒越搞越濃了吶。
回復 ryu 2022-1-7 19:45
嘮叨了那麼多,沒忘在汝兄的院子里為畢汝君 點贊!!

這個 父與子(中英解決香港問題期間的一樁花事) 畢汝諧(紐約 作家)的劇本應該得【新提醒】!!謝謝 - biruxie的日誌,謝謝提供了園地的倍可親老闆!!合掌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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