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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汝諧奇人奇事之壘球棒毆打鄰人被捕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作者:biruxie  於 2021-7-15 13:50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熱點雜談


按:畢汝諧這一輩子的經歷,比天方夜譚還離奇呢。上世紀90年代的一個飯局,

畢汝諧 身邊是一位從香港來紐約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師,

他無意間看到 畢汝諧 的掌紋,發出一聲驚呼:複雜的人生! 


 畢汝諧奇人奇事之壘球棒毆打鄰人被捕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10年前,有個轟動一時的案子,西安音樂學院彈鋼琴的大學生葯家鑫撞倒農婦以後,

一不做二不休,拔刀將農婦捅死了。

在眾多對這個案件的評論中,犯罪心理學家李玫瑾獨出心裁地認為:

葯家鑫捅人八刀是彈鋼琴的習慣性動作,她說:這個扎刀的行為,這個動作其實是一個向下的動作,

就跟他非常熟悉的彈琴的動作是一類的動作。生理上的需要所觸發的慾望表現出來的瘋狂行為,

而這種行為超出常規把激情狀態表達到淋漓致盡,以達到生理上的慾望滿足。 

我對此深有同感。遺憾的是,李玫瑾女士沒能進一步深入地點破:彈鋼琴是藝術激情,

用刀捅人是生理性激情;而這兩種激情在本質上是相通的。

羅丹說過藝術就是感情;其實殺人打人也是感情——只不過是惡劣的感情而已。

沒有惡劣感情產生巨大波動,你怎麼會去殺人打人呢?

我曾經因為用壘球棒毆打鄰人被捕,就是因惡劣感情產生巨大波動所為。

1989年春天,我處於一種非常煎熬的苦悶期,不知所從。我想寫長篇小說,

我覺得只有長篇小說才能夠表現我對複雜人性的理解和看法。

可是,現實生活並不允許我用幾年時間寫長篇小說。為稻梁謀,我必須不斷地完成急就篇,

我經常坐在報館打字小姐的對面,我寫一段,她打一段,這樣才能保證文章於次日按時見報。

這對我太難了。我原本不是一個快手啊。在國內的時候,我就連寫一個辦理游泳深水合格證的申請書,

都要打草稿。可是,現在我根本沒有時間打草稿。粗製濫造,我非常苦悶。

久而久之,這種苦悶是要找一個撒氣桶的。這個時候,一個人很偶然卻也是很必然地出現了。

他就是我的鄰人王某某。當時,這個樓里分租了好幾家來自大陸的訪問學者留學生;洋插隊嘛,

大家都不容易,彼此客客氣氣。可是,這個王某某是個另類了,他也是從北京來的,

家住小西天軍隊休干所,身上帶著軍隊幹部子弟的粗莽氣。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那時候他剛剛畢業,在曼哈頓美國公司里找了一個工作糊口,

專業不對口;他也憋著一肚子氣。如此,兩個北京來的、渾身長刺的幹部子弟,湊在一起,

針尖對麥芒,還能有什麼好結果嗎?

一日,我與他因生活瑣事發生了口角,我就趁機挖苦他說:小西天軍隊休干所我認識好多人呢,

武漢軍區司令曾思玉的女兒女婿、拳擊好手羅斌等等,從來沒聽說有你王某某這這個小嘎巴豆兒呀。

這個時候,我清楚地看到王某某的眼神里掠過一道凶光;我高興地確信自己嚴重地刺傷他的自尊心了。

他是學技術的,看不起我這種耍筆桿的,就拿這個反唇相譏,也刺傷了我的自尊心了。

您看看,這一下子就讓矛盾升級了。

從此,我們不斷地吵架。終於有一天,他說晚上8點鐘跟我談談。按照1968年北京江湖的黑話,

所謂談談,就是要找一種快刀斬亂麻的方式解決彼此的糾紛。

我興奮不已,感到自己在寫作上的苦悶,終於找到了一個順暢的發泄口。

我覺得既然我的生活成了一個解不開的死扣,便不妨採用粗魯明快的方法解決——談談!

我向一個體育學院的發小借了一個壘球棒,還找出皮夾克皮靴穿上——準備談談,好好談談;

晚上8點鐘,一勞永逸地談談!

晚上8點,王某某準時出現了。顯然,他也是有備而來,也是反季節的穿了一個厚厚的夾克;

我們話不投機半句多,吵了起來,雙方都出言不遜;我立即回身從虛掩的房門後面,拎出壘球棒子,

狠狠地往他胳膊上打了一記!王某某慘叫一聲,與此同時,他也快速地從袖口裡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我見勢不妙,閃身返回房間,全力抵住門——先插上插銷,然後又把床鋪拖過來抵住門。

王某某大怒,瘋狂地用匕首猛刺我的房門(事後檢查,他刺出幾十個深淺不一的孔洞),

並且發誓不殺了我絕不罷休!

門裡門外的緊張對持狀態,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外面沒聲了。

一直在旁看熱鬧的roommate說:王某某走了。

於是,我就打開房門,進行戰備工作;按照文革武鬥的經驗,

我迅速把這個房間打造成一個不可攻破的戰鬥堡壘;考慮到如果王某某反撲,

任何事情都可能發生,我在房間里儲備了淡水和麵包;還把鍋碗瓢盆等物都拿到屋子裡,

使之成為打擊王某某乃至消滅王某某的有力武器。

結果我白忙活了。我等來的不是王某某而是警察。原來,王某某去醫院看了急診,

醫生給他寫了個胳膊紅腫的證明。他拿著這個證明打911報警了。警察不由分說把我銬走了。

先把我帶到109警察分局,辦了個簡單的要手續后,轉送到皇後區拘留所,是皇后大道上的那個拘留所。

很快就過堂。警方說明了案情,有個公派律師驢唇不對馬嘴地為我辯護了幾句。

法官裁定我的保釋金是1000美元。

又回到皇後區拘留所。拘留所條件很差,一個髒兮兮的大房間里,幾乎人滿為患。

根本沒有地方睡覺。既來之,則安之,權當是作家體驗生活吧。我跟那些老外聊天,

除了一些在街頭打架的混混,多一半都是斯斯文文的體面人,都是因為打老婆甚至推搡老婆進來的。

哇塞,美國真是已婚婦女的天堂啊。在中國打老婆,還算是男子氣概的表現呢。

第二天,我開始給朋友打電話。我的第一個電話打到中國之春雜誌社,

我對主編丁楚說:你趕快拿1000塊錢來替我交保釋金。我出去以後馬上給你1100。

他不緊不慢地說:我現在手頭沒有1000塊錢啊。

我任性地大發脾氣:去偷!去搶!去騙!然後摔了電話。

其實,丁楚要幫我是很容易的,而且中國之春雜誌社離拘留所也就隔著幾條街,

但他就是不肯幫我。所以,後來我跟他始終是一般朋友。我又打電話給政論家楊漫克,

他很爽快地來了。所以我和他成了鐵哥們,原本是一般哥們。 

這個案件就此進入了司法程序。 roommate替王某某傳話說:要是賠王某某3000塊錢,

他就不告你了。我冷笑不已。我知道這樣的小case,沒啥了不起。我不用找律師,

憑自己的法律知識就能對付下來。

兵不厭詐。我打發一個鐵哥告訴王某某:某月某日上午10點,在某個銀行,我交給他3000塊錢。

某月某日上午10點,是法庭審理這個case的時間。我的如意算盤是:屆時,我去法院報到,

而王某某在那個銀行傻等,錯過了簽到時間,這個案子就自行銷案了。

某月某日上午10點,我來到皇後區刑事法院報到后,坐在法庭一角『;緊張地注視著牆上的大鐘。

按照法律規定,如果11點他還沒有來簽到,這個案子就銷案了。

王某某發現中計以後,打的趕到刑事法院,在10點55分簽到。我的詭計落空了。

一計不成,又施一計;我對他採取的第二個計策是拖死他。雖然這是一個小case,

法院卻像打太極拳一樣。一招一式都是慢慢悠悠的。法庭每隔一段時間開庭,

完成一個程序上的小小環節,根本沒有觸及任何實質性的問題。我是自由職業者,隨叫隨到;

而他在老外公司里上班,請假很不方便。這樣就形成一種不對等的消耗。過了三個月,

我去皇後區刑事法庭,被告知這個Case已經被銷案了。原來,

王某某所在的那個老外公司搬到新澤西去了,王某某本人也去了新澤西;

而皇後區刑事法庭沒有資格審理這種跨州的刑事案件。所以這個case就結束了。

對於這樣一個結果,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我的內心苦悶還沒有完全發泄出來呢。

王某某像蒸發了一樣,不見了。

進入新世紀,我意外地在一家書店裡碰見王某某,我不由分說地上去給了他一個熊抱,

笑道:以前你是我的敵人,現在你是我的哥們!我要請你喝酒。

杯下肚,我和王某某感嘆當年的荒唐、孟浪——談談!

我說:相對於壘球棒,腦袋和雞蛋差不多,基本上是一碰就碎!

當年陳果仁工程師就是這樣被打死的。當然,我不會著意用壘球棒去打你的腦袋,

但是在那種極端緊張、雙方處於瞬息萬變的動態的情況下,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

哎呀,人生有時候一步走錯,便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王某某說:我挨了棒子以後也昏了頭,真心是想捅死你!只不過後來去了醫院以後才冷靜下來。 

這裡還有一個重要的、卻不便明言的因素:我和他都是文革前8級以下13級以上的幹部子弟;

假如我們之中有一個文革前8級以上的高幹子弟,這個架就打不起來了。

是的,在北京幹部子弟圈裡,很少聽說跨階層打架的,都是在同一個階層裡面打來打去。

這一點,我和王某某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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