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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汝諧奇人奇事之被槍殺的善良女人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作者:biruxie  於 2021-7-13 14:30 發表於 最熱鬧的華人社交網路--貝殼村

通用分類:熱點雜談



按:畢汝諧這一輩子的經歷,比天方夜譚還離奇呢。上世紀90年代的一個飯局,

畢汝諧 身邊是一位從香港來紐約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師,

他無意間看到 畢汝諧 的掌紋,發出一聲驚呼:複雜的人生! 


 畢汝諧奇人奇事之被槍殺的善良女人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常言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真的是這樣嗎?

我不相信。我知道老百姓還有一句話:

修橋補路雙瞎眼,殺人放火子孫全。

我有一位要好的女性朋友陳,非常善良;一輩子連螞蟻都沒踩過一隻,卻被槍殺了!

作為局外人,我們都心知肚明:這件槍殺命案肯定和她丈夫有關係,卻拿不出任何證據。

這是1994年的事情,距今已經27年,還沒有破案,想必是永遠不可能破案了。我謹表示對她的深深懷念。

像我絕大多數的情人以及要好的女性朋友一樣,我和陳也是在大街上認識的。

1983年夏天的一個傍晚,陳在北海團城附近散步;她的外貌屬於女演員趙明明那種類型

(現在熒幕上看不見趙明明了),當然,她沒有趙明明那麼美。我單刀直入地說:你好。你是在散步嗎?

她說是。我頗有點意外的是,她看我的眼神平平淡淡,而一般情況下,陌生女人看到我眼睛會為之一亮;

於是我又說:我可以陪你一起散步嗎?這是成熟期美男子特有的自信,在陌生女人面前,根本不拿自己當外人。

她不驚不怪,無所謂地說了一句:可以。物以稀為貴。這種平淡比熱烈更加吸引我。

於是,我們慢慢地往北京圖書館方向走去。陳畢業於東北工學院,在中國農業科學院工作;

工科女生普遍長得抱歉,可是她的儀錶風度都好;陳來自書香門第,而且,

他們家和我們家有一個共同的老朋友——出版界的大拿王子野。我們越說越近,

就好像我們的散步是約會而非邂逅,就好像我們的相識系命中注定、天經地義。

自始至終,陳保持著一種無可無不可、成竹在胸的平淡表情。

 當時,我正處在美男子的成熟期,在這裡我要發揮一下了,我研究了和我相熟的幾位美男子以及我本人的經歷,

發現一個共同的現象:當美男子進入成熟期后,好像變成了一塊巨大的磁鐵,不擇地點、不舍日夜地吸附著廣大女性、

若干男同性戀者以及一些尋常男性!

我曾經與成熟期的美男子同床而眠,感覺對方對我有一種非常的吸引力。然而,這並不是同性戀,

我們沒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只是彼此相悅。我和他長期存在相互較勁、卻又彼此愛慕的瑜亮關係。

又,1991年春天,紐約;我的一位成熟期美男子的朋友來我家還錢,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是美男子了,

而是次美男子;一進門,身披風衣的他有一種強大的吸引力,使得我情不自禁地想往他身邊湊,

但是我比他大8歲,我對他沒有相應的吸引力;為了保持次美男子的自尊心,

我用最大的毅力強迫自己留在原地不動。他坐下來點數鈔票,

而我的眼光一直盯著他的俊美臉龐而非鈔票(須知,畢汝諧是多麼熱愛鈔票的人吶;此時竟然如此失態);

我暗想:如果一個次美男子尚且被成熟期美男子的吸引力所惑而心猿意馬(基於面子,我不想說是搖搖不能自持)


何論那些正當妙齡、易於懷春的女子呢?這就給了我一個審視自身既往性閱歷的新的外在視角。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成熟期美男子也互相吸引,雖然這種吸引並非同性戀,卻也是微妙難言的;

這是成熟期美男子的一種非常複雜特殊的心理狀態,遺憾的是,這是被心理學家、性心理學家共同遺忘的角落。

畢汝諧畢竟是畢汝諧;讓我把這些如實地寫下來,供有心人研究參考吧。

成熟期美男子出現在公共場合,陌生女人主動點頭微笑,是經常發生、受之無愧的事情;

當然還有同性戀者搭訕追求,我總是客氣而明確地表示:很抱歉,我不喜歡和男人交朋友。

我只喜歡和女人交朋友。有時候,出於作家的職業興趣,我也跟同性戀者聊聊;據他們說,

北京男同性戀者最重要的社交場所,是天安門城下那兩個奇大無比的公共廁所。我聽過了也就過去了;

但是,非美男子、天才小說家王小波,卻用這個題材寫了一個劇本東宮西宮;王小波畢竟是王小波,

把那兩個大公共廁所,說成是東宮西宮,真是太妙了。畢汝諧不及也。

還有一些並非同性戀者的男人,僅僅因為你長得好看就對你很好;而且,他們對此毫不諱言:

畢汝諧儀錶堂堂,對他好一些是應該的。

OK,回歸正題。後來,我請陳看電影,看到一個有趣的地方,我情不自禁地用兩隻手把陳環抱住了,

在我的那個社交圈子,隨時隨地隨隨便便擁抱女人是一個再普通也不過的家常動作;可是於陳卻不然!

她的臉沉下來,慍怒地伸出右手把我推開了,與此同時,銀幕上出現了猛虎伸出利爪撲食的畫面;

陳的這個動作與猛虎伸出利爪撲食的畫面,在我心裡奇異地合二而一,構成了一種深深的傷害,

以致我覺得陳的手就是虎爪了,覺得好像自己是被老虎爪狠狠地抓了一下似的

我由是認識到陳是一個非常嚴肅的女人,我們還沒有好到可以擁抱的程度;當然,我連連向她表示歉意,

而她也向我表示並不介意。但是,這事為我們以後的關係埋下了一個巨大的、不可逾越的障礙。

後來,我準備出國,便就水和泥地將我的一些情人及要好的女性朋友變成英文筆友,

以情趣英語提高學習英語的積極性(曾經有人問我:畢汝諧,你的英文怎麼這麼差呀?我冷笑道:

廢話。你們的英文是在課堂上學的,而畢汝諧的英文是在床上學的;效果能是一樣嗎?);

於是,陳也成了我的一個英文筆友。我的單詞量很少,只能造出to be going to這樣的簡單句子,

而陳的辭彙量非常豐富(她說她曾經背過英語字典),排比句倒裝句層出不窮;

我很好奇陳說了些什麼,就勤奮地抱著字典查找那些我不認識的生詞。在英文信里,

陳說她有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去休斯頓留學了,只能保持魚雁往返。我由衷地為陳高興。

誰知,這位男朋友真不幸吶,我辦好出國簽證后,去中關村途經農科院的時候,特地向陳報告這個好消息,

誰知道她一臉愁雲慘霧,原來她的男朋友在休斯頓被黑人槍殺了!陳傷心得一夜白頭啊

(從此,她一直不間斷地染髮了),我有點心疼她;我甚至有些後悔,不該在人家最痛苦的時候,

來報告自己的好消息了。

一晃又過了幾年,一次在哥大的一個學術報告會上,我意外地見到了陳。他鄉遇故知,我倆都非常高興。

我對她說散了會你不許走,我要請你吃飯。

後來,陳給我來了一封很長的信、七八頁紙那麼長的信。先拿我的另一個名字打趣,說:

畢某,這個名字好硬;可是你在日常生活中卻是拖泥帶水、猶豫不決、首鼠兩端、軟不邋遢。

然後介紹自己的家世及人生道路,最後很委婉地暗示雙方有無發展前途?

我知道,如果陳成為我的妻子,一定是非常好的妻子;長相家世都不錯,又是學工的,有一技之長,

比我們這些耍筆桿賣嘴皮子的強太多了。可是畢汝諧畢竟是畢汝諧;我就直截了當地對陳說:我實在太敏感了。

當年,你推了我那一把,在我心裡留下深深的傷痕、不可磨滅的傷痕。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

可是我克服不了這個心理障礙。我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你那雙手就像老虎爪一樣厲害、可怕!

世界上有誰敢跟老虎成親呢,我知道我這麼想是荒唐離奇的,也可能我的腦子有毛病吧,

畢汝諧用以想事的方法,和任何人都不一樣!

陳默默地把十個指頭伸到我的面前,白凈、修長;這一刻,我簡直痛恨自己是畢汝諧了,

這個畢汝諧永遠有一些不可思議的想法和感覺。

我說:你真的很好,配我足矣。來到海外,找一個知根知底的對象真不容易啊。可就是那一個問題:虎爪。

我知道,如果別人這麼說的話就是個託詞,可是畢汝諧這樣說真的不是託詞,我是真心實意的。

發生在畢汝諧身上的事兒,就是和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兒不一樣。歸根究底,還是我的錯呀,

我那個時候養成了習以為常的輕浮舉動,把你這個王奶奶當成了汪奶奶了。你推開我你也沒錯,

你沒有賞我一記耳光已經是很客氣了。可是我太敏感了,別人不大在意的事情,

在畢汝諧心裡就能激起靈魂的暴風雨——怪異的、無法解釋的靈魂暴風雨。

 低頭沉思良久,最後說:畢汝諧,我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陳和我一樣,也是自尊心非常強的人,從此再也沒有提過這個話題。

但是,我們倆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只要沒有肢體接觸,我真的很喜歡她『;

晚上經常打一兩個小時的電話,天南海北,無話不談。我跟她開玩笑說:小時候,

我喜歡含著一塊糖睡覺,老師家長都說這是個壞習慣,對牙齒不好,可是我就是克服不了。

其實,每天晚上給你打這麼長時間的電話,就像含糖睡覺一樣不好,談話之後我比較興奮,

降低了睡眠的質量。可是我就是克服不了。

後來她嫁人了,一個白人專業人士。在上世紀90年代初,這就是大陸女留學生最好的婚姻出路了。

我替陳高興。我們還是經常在電話里聊天,只不過時間很短就是了,那年頭沒有手機,

用中文打電話時間長了,她先生會不高興的。

有一次聊天的時候,陳隨隨便便地說起她買了一個巨額的人壽保險,受益人是她的先生。

我一下子驚住了。畢汝諧畢竟是畢汝諧,具有不可思議的第六感,

我覺得陳是給自己買下了殺身之禍——如果你的不幸是另一個人的大幸,你就岌岌可危了!

可是我沒說什麼;古語云:疏不間親。我害怕陳錯以為我是嫉妒她的先生。一般來說,

美國白人專業人士都很文明,壞蛋極少;我就沒有說出口。誰知道,沒過多久真的出大事了!

1994年5月份的一天,陳於下班時間在曼哈頓辦公室里被人用手槍射中太陽穴身亡!

主流社會的幾個電視台都報道了這宗槍擊命案。我感到震驚、痛苦、懊悔,

我沒有盡到一個要好朋友的責任,沒有及時提出逆耳忠言,供她參考。

我在電視新聞看到了陳的先生,一個很紳士的白人男士,也做出很悲痛的表情。

後來發生的事情,都是有違常情的。我甚至沒有機會參加陳的追思儀式;

因為陳的哥哥發表了很奇怪的言論,他說陳之所以被槍殺,肯定是因為她做了什麼錯事,

才落得這種下場。他和陳的丈夫商議,決定後事從簡。我感到非常氣憤——錯事!

像陳這樣一個善良到極點的女人,能夠做什麼錯事呢?槍殺,也可以說是槍斃,

那得犯多大的罪過才能和這種不幸的結局相匹配呀。

可是我也沒法為陳做什麼事情;陳的一個閨蜜,曾經奔走呼號,要求警方儘快破案。

我在心裡默默祝禱:陳呀,你要是有什麼冤屈,就託夢給我吧。我別的沒有,至少還有一支禿筆,

可以在報紙上替你鳴冤叫屈呀。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陳始終沒有託夢給我。

陳葬在長島的一個墓園裡。我從陳的閨蜜那兒拿到這個地址,想去拜祭她,卻被這事那事纏著,

始終未能成行。現在我老了,時間充裕,可是早已弄丟了那個地址,也尋不著她的閨蜜了。

所有線索都斷了。

雷諾阿說過:年輕的時候我有牙,可是我沒錢買牛排;現在我有錢買牛排,可是沒有牙了。

要想與陳再見面,怕只有去天國了。

陳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先是男朋友在休斯頓被黑人用槍打死了,

而後陳自己在紐約曼哈頓被人(黑人?白人?黃人?)用槍打死了。

這世上有多少該被人用槍打死的壞蛋逍遙於世,而這兩個與世無爭的老實人,卻雙雙死於非命。 

假如時光能夠倒流,我應該在收到長信之後,就對她展開追求,並與之成婚;

是的,我們之間沒有那種覓死覓活、蕩氣迴腸的愛情,但是,我和陳肯定能夠好好過日子。

陳是一個賢妻,也會是一個良母。

而且,最重要的是,假如我與陳結婚了,她就能夠躲過被槍殺的厄運。

我與陳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離婚,而且一定會有孩子。陳還沒來得及生育呢,就被槍殺了。

畢汝諧千不好萬不好,肯定對自己的妻子很好;畢汝諧的妻子絕對不會被槍殺的。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世上沒有後悔葯。  

陳啊,我的虎爪(終其一生,我未曾與虎爪握手)!畢汝諧一天天老去,

而你卻永在盛年(而且,永遠是初見時那種無可無不可的淡然表情);

我終將懷著對你的美好記憶逝去,就像童年時代含著糖塊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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