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人生32——清史笑談黃半仙（中）

道光皇帝丟了一顆夜明珠。

這下皇上急了，先將九門提督宣上殿來大大申斥了一頓，限他三日找回珠子，否則降級罰俸。別說三天，連著一個多月珠子也沒找回來。皇帝真惱了，這日殿上大發雷霆：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朕的夜明珠丟了一月有餘，眾卿家若無其事，是不是想著跟九門提督一樣去御馬圈遛馬吶？眾人聞言呼啦跪倒一片，侍郎那榮戰戰兢兢爬前半步：臣聽說前門外西河沿有個算卦的名叫諸葛周，卦靈，何不宣他上殿占卜夜明珠的下落？找去。沖著大總管崔英撇下倆字，皇上擺袖回了後宮。

崔英鼻子都快氣歪了。為啥？原來夜明珠是他監守自盜。要是諸葛周伏地聖人這麼一掐算，算出來是他，他的腦袋還不得搬家。可皇帝讓找，沒法子，只得騎馬奔諸葛周家，到了門口一看——三根白衫蒿上綁著楊柳枝——諸葛周死了。崔英高興的差點沒打馬上栽下來，金鑾殿復旨。接著找，卦靈就成。皇上又一道聖諭。

崔英沒法子，只得接著找。天橋卦攤兒問了遍，凡說卦靈的，他全繞著道走。一連三天，一個說不靈的都沒找著。沒法子城裡找不著只好城外找，這一日帶著從人信馬由韁來到一個小村子，樹底下有個小孩：嗨，我說，你們這兒有算卦的沒有？有...就這門兒。小孩揩揩鼻涕一指老黃家。

崔英見著老黃的時候他正那兒發愁：老婆腿疼，後晌又要下雨。你會算卦呀？我......會。靈不靈呀？崔英一揚聲老黃髮虛，瞧爺派頭趕緊說實話：我……我的卦，不靈。嘿——找了半天，敢情在這兒吶！好好好，趕緊跟我走，進北京，皇上的夜明珠丟了，你給算卦去。您沒聽明白，我算的卦，它不靈。廢話，靈了還不找你呢。老黃想不去，崔英逼的厲害。老黃又一想，去了卦不靈，興許給倆錢轟出來。不去抗旨不尊，立馬就掉腦袋。叮嚀老婆幾句，老婆還嘟嚷腿疼，老黃順道就把蓑衣拿了。挺好的天，你拿那幹嘛？您甭管了，用的上。老黃支吾。崔英也沒當回事。

進城崔英安置老黃在館驛住下，打馬回了府邸。擺下家宴小酒一咂，崔英心裡別提多高興啦：皇上要的人我找來了，明個金鑾殿擺卦不靈，把他殺了，沒我什麼事。我呀，這輩子也犯不了案……嘩啦一響外邊下起瓢潑大雨。嗯？望著雨崔英心裡一激靈：不對。他算的不靈，不靈他披蓑衣幹嘛？啊？不好！別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吧？說不靈，明天到金殿靈了，哇！那我可受不了，得去瞧瞧。撂下筷子又忙往館驛跑。到了老黃門口他沒敢進去，先聽聽動靜再說。就聽見裡頭喊：催，催，我來了，你活的了嗎！？啊！我是活不了啊。這玩意他算出來是我呀！咣當，撲通，崔英跪地下了。

其實呢，老黃窩火的夠嗆，牽掛著老婆腿疼，一人房裡正磨圈圈，邊磨圈邊念叨：這位老爺真要命，非讓我給皇上算卦，我怎麼算吶？找夜明珠，上哪兒找去我？心裡煩嘴上就恨上了——恨偷珠子的賊。這賊也不對呀，誰人不偷你單偷皇上。這位老爺也不對呀，我都說我卦不靈，不來就完了，你死乞白賴讓我來。說到這兒一指窗外的雨：催，催，我來了，你活的了嗎？！他那意思你叫我來，催我，逼我，要是明天皇帝面前我的卦不靈，你還活的了嗎。

真是隔牆有耳，崔英前面的愣沒聽見，碰巧趕上最後一句，聞言嚇的半死，咕咚就給跪下了：半仙饒命！半仙饒命！老黃嚇了一跳。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他能察言觀色沉得住氣：甭害怕，起來說，起來說。半仙饒命，您這卦算的真靈，您來了，我是活不了了。不錯，這珠子，是我，我偷的。老黃一聽，噢——原來這麼回事。借坡下驢裝模裝樣一指崔英：早算出來是你偷的啦！不但算出珠子是你偷的，而且，我還算出來你把它藏什麼地方了。崔英聽了有點將信將疑：半仙，您能算出來？那您說說，我藏在哪兒啦？老黃能說會道：哼哼，要我說，行，可不在這兒說，明兒見了皇上一塊說。別別別別，崔英嚇的汗出如漿。我不說，我讓你說，我看你敢跟我說瞎話不敢！半仙饒命您吶，我不敢說瞎話，我，那珠子，我埋在御花園的芭蕉樹底下了。我算也在那兒埋著呢！起來吧。是，半仙，幹嘛半仙，您，整個就是活神仙啊！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