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信恩情
病枕軛
從小到大總想著挨個寄封信跟幾位「名」國人一吐胸臆。說起來慚愧,時至今日也未曾聽得幾位國學大師,顯性風流的名諱。空沒了膜頂禮拜的原點,自然也不知仙蹤稽考何處。勉強著,俗人堆里划拉幾位應付了故事吧。
第一位是兒時心目中的超級偶像林漢達先生。孩子們愛聽故事;林先生的文筆流暢輕快滿目真摯之言。那時候對了歲數,著迷先生要死;總想有那麼一天支只小馬紮腳跟前一坐:聽他把哪五千年風雨人生路,滄桑興衰史,崢嶸日月愁一一娓娓道來。
先生一生多舛晚年情陷文字學家,歷史學家之爭。可他的歷史字字珠璣,脈絡明快。文字內里韻味綿遠,功力十足。彌足珍貴的是,這樣的文字為孩子們而凝練,為孩子們而傾注,為孩子們而奔流不已。讓人傷懷的是,先生最後的宏著《上下五千年》竟成了未盡的事業。時至今時想起,仍是滿眼熱淚唏噓而下。
第二位是大名鼎鼎的電影明星龐學勤先生。說名氣大,恐怕當今的年輕人沒幾個認的他。中國的電影明星從民國時代到叱吒風雲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江山代有才人出。可說起來奇怪:給人留下不滅神採的影星鳳毛麟角。有的我們壓根不知道他們的姓名,有的我們壓根無緣銀屏一見。
龐先生身體並不高大魁梧。但面孔俊朗,眉宇間蘊涵英武之氣。賴先生之功,演繹角色既有鐵漢柔情一面又不失中華男兒脈脈的溫情本色。此真乃男子精、神、氣、韻集合之再現。長久以來讓人面對中年萎碎男國人屢屢失望之餘,不禁心中仍蘊一絲暗地的懷念。
第三位是足球場上小星星郝海東先生。球海星辰燦若銀河的今天,海東確實只能算是小字輩。至少中國本土球星我喜歡古廣明,黃向東的程度就跟海東一樣多。海東的為人也很可能跟他在場上的表現一樣:時不時會顯得漫不經心。
有缺陷的海東身上卻有他最可貴的東西:一是他用自己一生的相當長部分時間,追求一項在許多人心目中並不能算是事業的事業。這恐怕源自兒時對足球的浸潤,被這項運動魅力所深深吸引,以及發自內心對它的喜愛。
二是海東在得球一刻,他知道對方的球門是他——作為前鋒,最終應當衝鋒陷陣的地方。可惜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了有缺陷的,但永遠向前沖的海東。
時至今日我們的足球寶貝們場上不知道為誰而戰?如何戰?也不曉得怎麼戰。
時光小馬駒倥傯而過。林先生早已作古。龐先生業已老邁。海東也開始了他人生的又一次神遊。我的一封打兒時起便遲遲未發出的「信」沉澱在心海之底,漸漸變了一顆隱隱的心結;趁著今兒陽光燦爛,趕緊把它拿出來晒晒;免得歲月來的久遠,竟變了身體的痛,永惜間不得痊癒。
謹以此文紀念:林漢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