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目:《老人系列》 中國畫寫意人物 尺寸:42CM×66CM
《難得糊塗》
今天和朋友無意中聊到「難得糊塗」,就想到這四個字的出處。我對鄭板橋的藝術生平不十分了解,無論他的字還是畫都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他的這四個字,倒是給了我很多想象的空間。
一直覺得「難得糊塗」里的糊塗不應該是紅塵俗世里那些痴人庸夫的無知無謂,而是一種從糊塗到聰明,再由聰明到糊塗的人生修鍊過程,修鍊到這樣的糊塗才是人生的至高境界。而一個人到了此等境界,對社會、人生、藝術就會有更加透徹的了解,一切都看穿了,看破了,這樣的糊塗實際上是極端聰明和極端清醒的,是真正的難得糊塗。可是現如今的社會上,更多的人只是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而裝糊塗,似懂非懂,裝瘋賣傻,逃避一種生活的存在,這實在算不上真正的達到糊塗之境界。
其實對於學藝術的人來說也許「返璞歸真」更加的貼切其對生活的一種態度。蘇東坡所說的,「漸熟漸趨於平淡天真」里的「平淡天真」也就是「返璞歸真」的另一種糊塗,是一種大徹大悟后積極的糊塗。
這樣的一種糊塗也可以移到書法和繪畫上,董其昌也曾云:「畫和字各有門庭,字可生,畫不可不熟;字須熟後生,畫鬚生外熟。」這裡的所說的生至熟到熟而後生,就是一個從無知到有知,從糊塗到聰明,再從聰明到糊塗的學習過程。所謂的生至熟的過程,應該是最初技法學習的過程,我們在這個過程中,應該踏踏實實的臨摹和研究傳統的繼承關係和古法的演變過程,應該具備一絲不苟和嚴肅的研究精神。而熟至生的過程則是一個運用技法進行再創作的過程,師法古人而不拘泥於古人,對於一切傳統的古法都具有開拓的精神,勇於嘗試,對於前面所學的傳統要敢於在繼承的基礎上創新和改變,這種改變不是矯揉造作,不是那種明明很巧,卻要裝出一副拙樣,明明很熟,卻硬要裝出一副生態,以標榜自己的格調不同凡俗的姿態,這樣的糊塗,只能算是弄巧成拙。
記得上大學之初,在臨摹課的時候,老師說:「我現在開始帶你們進山!中國傳統這座大山深不可測,你們必須以嚴謹認真的態度對待傳統,但是等我們真正進去了,常常又會有雲深不知身在何處的困惑,於是適當的時候我們還要學著怎麼走出來。這個就是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再到看山是山的過程。」那時候年級還小,懵懵懂懂的理解著,學著,一眨眼畢業也就十幾年了,從今天的難得糊塗中突然就領悟到老師此話的深意,這不就是一個從糊塗到聰明,再從聰明到糊塗的人生過程嗎?!但是這樣一種熟而後生、生外之熟的過程,應該是人生閱歷的自然積累和沉澱,是一種胸襟的自然流露,是一種循序漸進的過程,不是想當然就可以做到的。
寫到這裡就想到自己曾經為中國畫巡迴展所畫得一個系列。這個系列的題材和構思其實由來已久,就是簡單的想把當下中國老人的一種生活狀態記錄下來。
在1999年我就開始創作這個系列的題材,當時覺得中國的大部分城市正在逐漸的老齡化,那些生活在城市的老人雖然衣食相對無憂,但是社會和大眾對於他們精神層面的關懷始終不夠,往往忽略了這些老人對精神層面的幸福追求。為了這樣的題材,我用了很多的時間深入了解這下老人的生活和當下的一種生存狀態。最終作品出來后在當時雖然也受到好評,但是自己總感覺欠缺什麼,可是在當時卻找不到關鍵的所在,所以這個題材就擱下來了。時過境遷,一晃眼就過去好幾年,再次想起這個系列也是因為中國畫巡迴展要到農村去展覽,於是想畫一些更加貼近生活的題材,就想到了這個系列,重新把這些畫找出來,細細的看,終於明白當年的問題所在。
浙派水墨人物非常重視筆墨在宣紙上的痕迹,以傳統筆墨的形式塑造對象,注重筆墨韻味為形服務的特點,因此那時候的創作太過於在意技巧的把握,在意筆墨在宣紙上造成的效果,也就是說那時候還停留在熟的程度,還達不到熟至生的境界。
再一次開始創作這個題材,更多的時候是思考,思考對人物精神上的把握,對於各種技巧和水墨的把握,更加趨向於拙味,一種自然天趣的感覺,虛實濃淡乾枯,筆到哪裡意到哪裡,平心靜氣,要得是盡量渾然天成的意境,追求一種大智若愚的出來。畫最終出來的效果雖然此時此刻我也做不了更多的註解,只有讓時間去沉澱這一切。始終相信只有作品可以一路見證這樣一個熟而後生、生外之熟的過程,見證一個畫家逐漸真正成熟的過程。
從「難得糊塗」絮絮叨叨的想到了這麼多的事情,是我自己始料不及的,但是也很高興,也算是對自己一個時間段的藝術狀態做個小小的總結,也知道了自己對很多事情的一種態度,這很重要,這樣我才不會做無知的糊塗,而是追求那種知而後生的糊塗,努力做個明白的糊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