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找工

來英國之前我曾經工作過幾年，有一點積蓄，但是交了中介費和學費后，就所剩無已了，只好厚著臉皮向父母借了一些錢。到了英國后，發現拿國內的錢在英國消費，實在是杯水車薪。如果在英國不找工作，很快就會彈盡糧絕。

眼看聖誕節就要到了，正是找工旺季，得趕緊行動。一師兄給我們指出了一條生路，他告訴我們一家中介公司的電話，說這家公司有不少工廠的活，5鎊/小時，我們可以打電話去問問。我們給中介公司掛電話，一個工作人員讓我們拿護照和學生證先去公司登記。照著他所給的地址，我們找到了那家公司，登記過後，他們讓我們第二天早上6點鐘上班。這麼快就找到了工作，我們興奮不已，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因為中介公司在郊區，而且這麼早上班，所以我們決定打的士去，的士費四個人平攤也不是很貴。到了中介公司，已經有幾個黑人和印巴人已經在那裡等候。工頭開車將我們帶到一家瓶子廠，給每人發一把刷子、一大瓶漿糊和一疊商標，我們的任務就是在瓶子上貼商標。先是用刷子就著漿糊把瓶子塗一圈，然後將商標紙貼上，非常地簡單。我們幹得不異樂乎，勞動效率比那些黑人阿差高多了。8個小時很快過去，下班時候，工廠老闆很讚賞地向我們翹起大拇指，說以後有活一定會再找我們。旗開得勝，我們都很興奮，感到「錢」途無量。過了幾天，我們打電話給中介公司，他們讓我們次日再去。我們以為又是去瓶子廠，一想起工廠老闆的大拇指，對這份新工作充滿了期待。可是第二天，我們被送到一家包裝廠，聖誕節快到了，工廠承接了不少包裝花的業務。我們的任務是將花從盛有水的桶里拿出來，然後用透明的包裝紙卷過來，用禮品繩紮好，最後放在一個精緻的盒子里。因為桶放在地上，所以我們要彎下腰拿花，一天下來，腰酸背疼。而且泡花的水是有化學物質的，藥水將我們的纖纖玉手泡得發白起皺。在英國掙錢太不容易了。過了幾天，公司又CALL我們，我們依時而去，但是到達后，工頭以不需要那麼多人工作為借口將我們打發回家。怎麼可以這樣欺負人？我們可是一大早在這寒冷的冬天打的來的啊！跟他們解釋，根本就沒人聽我們的，工頭吆喝著其他人上車后就揚長而去。剩下我們在那裡氣得咬牙切齒，大罵資本家都是狗狼養的，RAY同學還拿了一塊石頭砸中介公司的大門以泄憤。幾天後，他們又致電我們。看在錢在份上，大家就忍一忍吧。到了那裡后，原來說好是提供4個人的工作，後來來了2個阿差，工頭又對我們說只需要2個人，其他人可以回家了。看著那個阿差在齜牙咧嚙的陰笑，我們恨不得扇他兩巴掌。原來英國也有種族歧視，黑人阿差的地位都比咱們華人高。這太不公平了，我們就大聲責問工頭。工頭自知理虧，只好讓我們全上工了，這一次是在一家服裝廠掛衣服。活倒是不累，但是他們的行為完全挫敗我們對工作中介的信任和勞動的積極性。從此以後，我們決定再也不給中介公司工作了。

正一愁未展之際，好友燕燕建議說乾脆我們親自到各個商店、酒吧去毛遂自薦。於是我們三個上街去，逢人就問需不需要工人。聽著我們說的蹺腳英語，店主們都大搖其頭說SORRY。終於有一個酒吧老闆對我們感興趣，讓我們在外面等候，然後輪流進去單獨面視。海燕和希希先後神采奕奕地進去，垂頭喪氣地出來，說老闆嫌她們的英文不夠好而不錄用。終於輪到我了，我聽到的是老闆讓我聖誕節前夜的7點鐘去上班！！出來后告訴她倆，她們都羨慕得不得了！7點鐘我準時到達酒吧，老闆還沒來，我問吧台人員，她們說不清楚，讓我在外面等候。站在寒風中等到9點鐘，老闆終於出現了，他看到我，很驚訝地問我怎麼在那裡，我說不是你讓我來上班的嗎？ 他連聲道歉，說我誤會了，原來他的意思是如果他今天晚上需要人幹活的話，他會在7點鐘時打電話通知我去上班。可是他並沒有打我的電話啊！都是我差勁的英文聽力惹的禍！！那是我一生中度過的最寒冷的聖誕前夜，它將永遠封存在我的記憶深處。

受此打擊后，一蹶不振，面壁思過了好幾天，忽然接到一師兄緊急電話，讓我趕快到市中心的工作中心（job center），有一家四星酒店正在招服務員。我通知好友小麗一起去，到了那裡的二樓，果然看到一家名為renaissance的酒店在招聘員工，一個叫John的大個子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問了一下我們的情況，讓我們填份表，然後回家等通知。一聽到要等通知，我們就想當然地以為沒戲了。所以對此也不抱什麼希望。

看著日漸緊縮的錢包，急在心中，卻無計可施。猛然想起父親有一學生張姐在曼城附近的一小鎮開了家外賣店，也許她可以幫我。於是打電話過去，她說正好缺一名看台，我可以去試工。剛開始時，由於英文不好以及對業務不熟悉，我經常出錯。但是經過一周的實踐，慢慢地可以接一些單了。我自認為對這份工作已經得心應手，加上張姐也沒任何異議，於是我就回曼城退掉學校宿舍，然後搬到外賣店，打算打持久戰--先掙錢，後讀書。可是工作到第四周的時候，張姐忽然對我說，她妹妹要來，這裡不需要我了。然後我讓她給我結算前三周的工資，她說這三周是培訓期，只包吃包住，不給工資的。天啊！怎麼可以這樣？我可是退掉了宿舍來投奔她的啊，還是老鄉加熟人呢。真是欲哭無淚，短短了幾周時間內，我嘗遍了人間世態炎涼。

回到曼城重新找了一個宿舍，在家療傷。真是天無絕人之路，renaissance酒店經理JOHN給我打了電話，通知我隨時可以上班。從此，我終於結束了瘋狂找工的歷史，開始了為期三年的端盤子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