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齊天大情聖」
1、嫦娥·羿·吳剛
嫦娥被朱帥哥嚴重騷擾之後,懊惱了多日,一直沒有出門。有通知去開內閣部長會議什麼的,她也沒有心思去,一律稱病請假。
好在吳剛的傷勢不重,不幾天就復原了,就跟那棵被他隨時砍斫、隨時又長好的桂花樹一般。吳剛原本也是個小仙,在玉帝手下聽差,因為犯了怠惰的過錯,被玉帝罰到月亮上砍樹。那棵樹隨砍隨長,總也伐不倒砍不完,所以吳剛一日也不得閑,一日也不得消停。後來嫦娥飛升到月宮裡生活,吳剛又被分派了一個新任務,替嫦娥看門護院。吳剛雖然沒有再犯什麼錯誤,但是世界上的事情往往就是這樣,思維一旦形成了定勢,就再難改變。玉帝政務過於繁忙,早已把他遺忘了。除了一些老臣,人們以為吳剛生來就是砍柴的樵夫,所以再也沒有人來關注他的命運。以致於現在對砍樹和護院的工作,他自己也漸漸地習慣了。不僅如此,吳剛還越來越喜歡廣寒宮的生活,喜歡在女主人的吩咐下做這做那,彷佛永遠也不知道疲倦。
嫦娥和吳剛的關係,其實很久以來就很微妙。一男一女生活在冷冰冰的月亮上,照說就是為了取暖的緣故,兩人也應該走得近乎一點。可是不,他們兩人剛剛稍一靠近,感到有了一點點磁場,便馬上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跑開了——就像兩隻刺蝟似的。也許是天界對緋聞的流言太敏感了,也許是吳剛被玉帝真正整怕啦,再也不敢犯下任何錯誤——尤其是所謂男女關係的大錯,永遠也不敢越過雷池一步了。可是正因為有所害怕有所顧忌,才證明男女之間,有著什麼東西理不清放不下。那麼究竟是什麼呢?難道是愛么?關於這點,吳剛想都不敢想;嫦娥想到過,但是馬上就在心裡否定了。不,她一點兒也不愛吳剛。倒不是因為原來的丈夫羿,是射落九個太陽的大英雄,不是因為她心裡有了英雄情結,看不起像個樵夫的老實巴交的吳剛。不,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這樣想就把嫦娥想得太簡單了。事實上是因為這吳剛從來不愛說話,啞巴似的。嫦娥也不曉得除了吩咐他做事之外,還有什麼話好說的。這樣下去,永遠就只有主僕之間的關係,而不會有朋友之間的交流了。也正是這種主僕關係使得兩人心安,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夠泰然面對,無礙無掛。有後人說他們的一句話為證:「為人不做虧心事,八戒敲門心不驚。」
嫦娥是把與羿的結合,看做是一場失敗的婚姻,但是她只是採取了一走了之的態度,以後也沒有再對外人提起。因為夫妻私事休與外人道,對嫦娥來說更是羞與外人道了。她和羿生活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大男子主義盛行的時期。那時的生產效率低下,能夠維持溫飽、生存下去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人們對女性看待婚姻的態度、女性對婚姻的感受等等,都顯得漠不關心。尤其是羿神功蓋世,成為民眾仰慕的大英雄,身上便有了雙倍的大男子主義。當他打獵后回到家裡,把一些獐狐豺狼什麼的往地上一扔,吩咐嫦娥說:「快把它給我弄熟了,再溫一碗酒來,讓我慢慢地吃!」等到他吃得差不多了,就招呼嫦娥說:「來,你也過來嘗嘗鮮!」但是嫦娥並不喜歡這些野味,她從小就是個靈秀清純文靜的女孩,不愛舞刀弄槍,更不喜歡血腥氣,要她每天拿著刀去切呀砍呀,去面對那些膻腥的動物,去烹煮它們或是腌制它們的屍體,她總是感到噁心。更何況羿性亢奮而嫦娥性冷淡,兩人的性生活很不和諧。面對需求無度的偉丈夫,嬌弱的嫦娥感到左支右絀難以應付。
有一天羿在茫茫林海中策馬巡獵,打到了兩隻麋鹿,正準備回家的時候,發現了一隻老虎的行蹤。根據腳印和糞便來判斷,這是一隻成年大虎,他一下子就興奮起來了。他想:「這些日子床笫之歡多了一些,弄得身子有些不大靈便,要進補了。而世界上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比虎鞭這玩藝兒更能滋補男人啦!老虎好像也知道我羿是神射之王,聞風逃竄,躲得遠遠的。今天碰上,可別叫它給跑掉了!」於是他盤馬循跡,使勁追趕,終於在日落前趕上了老虎。那傢伙確實是只斑斕猛虎,見羿逼近,便張開血盆大口,吼聲震天,把羿的坐騎嚇得一屁股癱軟在地、哆嗦不前,把兩隻死鹿連同主人都撂在了地上。羿氣得大聲罵娘,只得棄馬步戰,又不敢走遠,怕馬被老虎咬殺,那樣他會陷入險境,夜裡就可能走不出森林了。豈料那虎和眾多獵戶打過交道,也曾經吃過多人,所以不光兇猛也很狡猾,彷佛知道了羿的顧忌,就和他打起了蘑菇戰。它忽而聲東,誘羿往東;它又突然擊西,向馬撲來!幸虧羿沒有走遠,一直注意護住坐騎,不待細看彎弓就是一箭!老虎感覺有細微的葉片響動,急忙低頭俯身趴在地上。就在那一瞬間,第一箭貼著老虎花斑頭皮飛過去了!羿射箭非同小可,箭過處,密林被射穿了一個窟窿!老虎害怕,一個就地打滾躲到一棵巨松後面,看見羿對著它走來,就探出大半個腦袋打量羿。覷得羿搭箭在手,它又趕緊縮回腦袋。這第二箭又削去一塊樹皮飛走,密林又被打開了一個窟窿!老虎嚇得一聲不吭。羿心裡明白:「一定是傳說中的斑斕神虎!往常打獵哪有這麼費勁的,還沒有一個獵物會消耗我三支箭的!可是,它斑斕神虎再厲害,還厲害得過我崑崙神箭么?」好個羿啊,不愧為英雄!他再次盤弓搭箭,一邊和大樹保持距離,一邊繞著大樹走,心想只要逮著神虎的身影就是一箭,難道它還飛天不成?不料神虎還真神了,也繞著大樹躲。這大樹要五六人合圍才抱的攏,真叫羿無從下手!這時,忽聞馬嘶急促,心中不免一驚:「莫非又有一隻虎來?」想到此他顧不得獵虎了,急忙倒退撤步,退到老馬跟前,所幸馬匹無恙。他摸了摸馬頭說:「老馬呀老馬,你毀了我一世英名啊!」他知道老馬的體力精力都越來越差,但因為這匹馬跟隨他多年,他用習慣了,捨不得換。現在他臨陣遇險,後悔也來不及了。
突然老馬又驚恐地仰脖大叫,只見一團黑影猛撲過來,一口咬住一隻死鹿,拖起就走——原來是一頭黑熊!是鹿身上的血腥氣把它招來。羿不假思索抬手就是一箭,箭身穿過黑熊肥厚的脖頸,掛著血肉鑽入林中!大熊拚命掙扎了一會,傷口「咕嘟嘟」往外冒血,慘叫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