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大聖新傳·第二章·悟空身世》（31）【4、驚天武功與肉身不死】

悟空回了天龍寺，徑奔祖師禪房。他一見祖師倒頭便拜，口裡喊著：「師父！……」遂將無痴如何謀害他、他如何到了閻王殿勾銷自己名籍、以及在批文上換了脫鄙姓名的經過，略敘一遍。話音剛落，忽聞外間眾聲喧嘩，步履雜沓，有徒弟推門來報：「師父師父，不好了！大師兄脫鄙倒在茅廁里啦！」師父即刻和悟空奔出門去看，只見茅廁外人聲鼎沸，有久被無痴欺負的小和尚，捂住鼻子擠出人群說：「怪不得脫B滿嘴噴糞，原來滿嘴都是那玩意兒！」另一個說：「有道是『跌在茅坑邊上——離死（屎）不遠』。可他倒好，一頭栽進去了！」他們一眾平日里背後都罵他「脫B」，忽見師父來了，連忙閉嘴，躲一邊去了。師父和悟空走過閃在一旁的人群，見無痴的屍體赫然來個倒栽蔥，一頭扎在大糞坑裡！幾個人正在往上打撈，臭氣熏天！祖師忙問是怎麼回事？一班人七嘴八舌地說，上午大師兄不知從哪兒跑了回來，神色慌張，說起話來也是語無倫次的。起先老說他自己不是一般人，是和尚代表，後來就說身子不舒服了，去上了廁所，老半天又沒回來。剛有人進來一看，沒想到是踏腳的木板斷了，大師兄他——倒斃在糞池裡了！這木板從未斷過啊，再說，他為何頭朝下在這兒玩扎猛子哩！蹊蹺！蹊蹺啊……

祖師面色鐵青，交待眾徒善後事宜，然後叫默然不語的悟空隨他回禪房。一進去，祖師立即關上房門教訓悟空：「他固然不對，可畢竟是你師兄。悟空，你不該置他於死地！」悟空反駁說他豈止不對，是謀殺！師父堅稱悟空過份，說他最多是個謀殺未遂吧。

「師父教我成仙了道、長生造化之功，我刀槍不入，才躲過這場劫難。若是常人，早死定了！」

師父有些生氣了，說：「你這猴頭，休得狡辯！唉，無痴跟我一十五年，沒想到死得這麼慘。我於心不忍啊。」

悟空安慰道：「師父不必悲傷。他早有憤恨不滿之心，不謀害悟空，也會謀害別的徒弟，甚至會加害師父！師父不是說過，『一個人的技藝是可以學來的，一個人的本質卻不是學來的』么？」

 「縱然如此，悟空，你的本質也有劣根，你是報復心太重，殺心難收啊！」

「師父，如何怪罪徒弟的本質有劣根？自古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有何不可？我佛不也篤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么？」

師父仍然指責說：「問題是你不僅沒死，你還乘機在閻王殿里註銷了死籍，長生不老了。悟空，說得好聽些，你是聰明絕頂、足智多謀、嫉惡如仇；說得不好聽，你是狡猾異常、暴躁刻薄、容人不得！」

「師父，這很正常！任何事物皆有正反兩面。你看，大堂之上——佛有臉面，必有後背；天上——月有豐圓，也有殘缺；人世——心有明鏡，亦有塵埃。再說了，徒弟縱有百般不是，但絕無謀害性命的罪孽！」

「你不謀害性命，他如何就死？悟空，你來我這裡幾年，不僅學得一身本事，嘴皮子功夫也練得一流！但是任憑你如何能說會道，為師還是奉勸你一句——凡事留條後路，得饒人時且饒人！」

「師父，你——你怎麼變得是非不分、善惡混淆？這種惡人，留在人間何益？殺人於前，索命於後，無出常理。再說，幽冥府大搞運動，亂糟糟無人管轄，丟張紙頭，只道是搪塞差事，便是放他一馬了，沒料到閻王殿抓革命促生產，還來真格的，這麼厲害……」悟空看著師父的臉色，也不得不將口氣緩和下來，盡量尋找理由來為自己辯護。

「好啊，竟敢責備你的師父了！」祖師心裡火氣卻漸漸上來了。他德高望重，收過許多弟子，師徒之間從未有過如此激烈的爭辯。他生氣地板著面孔說：「悟空！休要推諉責任！你怎能說為師我是非不分、善惡混淆？你以為功夫學到家了，對師父不尊重了，想過河拆橋了！」

悟空誠懇地說：「師父，徒弟絕不是這個意思。正是知恩圖報，才為民除害……」

祖師見二人越談越崩，沉吟良久，最後下了決心，神色嚴峻地對悟空說：「常言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悟空，你日後可能發達，那時你獨自享受你的發達去，與師父無關；你殺心太重，也可能闖下大禍，獸性大發驚擾天下，那時你也得獨自承當，千萬不要說出師父來。切記！否則我要廢了你的一切武功，叫你生不如死！為師今天不是和你說笑話，是當真的！切不可忘，牢記在心吧！」

悟空本能地想回應一句：「師父，你這不也是殺心忒重了么？」但見事已無可挽回，只好不再爭執，點頭道：「師父放心！我悟空絕不透露半字，只說是自學的便罷。」

「無痴既已身亡，你也不能再呆在天龍寺了。就此離開吧！趁大家還不知事故緣由，快走！」

悟空說：「徒弟蒙師父教誨，大恩未報，如何便走？」

「還言報恩？不闖下彌天大禍，就算萬幸。走！」祖師斬釘截鐵。

悟空無奈，叩頭謝恩，連喊三聲：「師父保重！」

祖師面壁，閉目打坐，不語。

悟空躬身退出，輕輕將門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