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大聖新傳·第二章·悟空身世》（27）【4、驚天武功與肉身不死】

4、         驚天武功與肉身不死

猴王騎馬出了草原，不由得萌生了許多的感慨來。他想：「人活著究竟為什麼？馬得得一家生活在草原上，偌大的草原，他們卻被一些個馬呀、羊呀死死拴住了，一輩子走不出那地方，連去趟西山對環兒都成奢侈夢想。大草原對他們來說，再大又有何用？那大草原和花果山對於世界來說，又只不過是滄海一粟罷咧。」

面對春秋冬夏，他又想到生死壽夭的問題。人總是為生老病死憂患發愁，何來的快活，何來的自在？要做到長生不老才是真快活，大自在！世上一定存在著某些高人，他們武功高強，長壽綿綿，要找到他們拜師學藝。從此孫猴王幡然醒悟，要去週遊世界，去尋求超凡武藝、長生之道，要去探索生命的意義！

十年下來，猴王走遍了世上十一大地區，都沒找到合適的高人——不是對方嫌他長相丑怪，就是他嫌人家道行不深。但是他也獲得了莫大的好處：語言能力突飛猛進，聽說讀寫方面有很大提高；許多人類風俗禮儀也為他所習得，漸漸爛熟於心。最後要去的大龍區有位天龍祖師，他聽說修行得道十分了得。這一天，猴王來到大龍區天龍城郊外山上，走得又飢又渴，抬頭一望，眼前古木森森中隱約露出一座寺廟。他運起火眼金睛細細審視，只見寺廟上方霞光閃爍，仙雲飄渺，斷定有神仙居此！於是他心存敬畏前去打探，一步步躡手躡腳輕輕走近。果然妙境莊嚴，主建築的院牆外大書三字——天龍寺，但見院門大開，裡面隱隱傳來講經之聲。猴王大喜，更不敢造次，在門外徘徊不已。忽聽講經之聲打住，那講經人在內堂高聲喝問：「院外何人？進來，進來！」猴王無奈，只得低頭入門，進了大殿，有幾十位小徒正在聽講。瑤台上端坐一人，仙風道骨，鶴髮童顏，猴王心想這一定是天龍祖師了。於是他納頭便拜，口中連連說道：「弟子求師訪道，歷經十載，今日得見天龍祖師真顏！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天龍祖師問道：「看你這模樣，怕是來自大猴區的么？」

「在下正是。」猴王暗自思忖：「莫非又是嫌俺醜陋？」於是挺起腰身，冷笑道：「仙師也是以貌取人的？」

「不是。」祖師淡然作答，「只是對你出生有了興趣，可否簡單說說你的身世和經歷？」猴王就把他在花果山和草原的經歷，簡單講述了一遍，只是對於環兒隻字不提。天龍祖師聽說他是天造地生的石猴，心中便有了幾分歡喜。於是追問他道：「你在草原牧場可曾留下塵緣？如塵根未凈，本寺斷斷不可留你。」

悟空心中暗自喝彩，說:「師父放心，我塵根已凈，絕無半點塵緣！」

「此話當真？」

「當真，當真！」猴王磕頭道：「仙師在上，弟子若有半句不實，當受萬劫不復之災！」

祖師這才問他想學什麼。猴王回答，想學諸般武藝、變化和長生之道。祖師問他姓名，回答只姓孫，尚無名。天龍祖師仔細看了看他，沉吟片刻道：「眾生將無作有，易；以有作無，難！人生諸多追求，到頭只是一個『空』字；而悟到這一點，最難！我今天就給你取個法名『悟空』，從今以後你就叫『孫悟空』，如何？」

猴王喜不自勝，連連跪拜道：「甚好，甚好！悟空拜謝祖師了！」

打從這天起，孫悟空就和眾弟子一起學經論道、砍柴擔水、焚香洒掃、無事不為。他做事比起別人認真，幹活賣力，又較各位吃得大苦，耐得大勞。眾人都當他沒心沒肺的石猴一個，把廟裡的臟活重活全留給他來做。他也不計較，總說吃虧是福；每天埋頭做事，抬頭誦經，倒也省事省心。不知不覺間又過了五年。

天龍寺里有位大師兄名叫脫鄙，法名無痴。脫這姓很少見，十二生肖世界的百家姓里都找不到，所以他自覺格外金貴。他家原住荒蠻偏僻之地，其父名脫耄，其母名脫酷。大概脫鄙的父母一輩子當鄙俗兒，當得不開心，想讓他們的後代出污泥而不染，清新脫俗鹹魚翻身，故取此芳名。脫鄙來得早，比悟空早來了五年，每天背後埋怨師父，只叫做事不教本事。此人本就是好吃懶做一潑皮，有機會就偷懶，且嫁禍於人，只是在祖師面前裝孫子。那天天熱出門砍柴，無痴叫道：「石猴徒弟，你來幫我幹活，我且睡它一覺再說。」他就賴在樹底下睡覺。悟空既不埋怨也不爭執，只是默默砍好了兩擔柴，一共四捆。見大師兄還酣夢未醒，就上樹摘了幾個果子吃了，又搖下幾個果子把師兄砸醒。無痴伸伸懶腰說：「石猴，你說我們這位師父，到底有沒有真功啊？我都來天龍寺十年啦，再不教我，我就走人啦，何必浪費時間！」

悟空寬慰他道：「師兄，難道你沒聽說，『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再耐心等等，總會有結果。」

「什麼真人，什麼傳道授業解惑，都是狗屁！我看他沒什麼真功夫，要不然早就傳給我了，何必讓我苦等這麼久？我不是普通人嘛。我個子最高，天塌下來有我頂著！我是和尚代表，堂堂的脫鄙大師——無痴！」

「還好啦，師父教讀經念佛，教做人之道，我覺得學了很多。」

「你是個沒有頭腦的石猴，愚不開竅的榆木疙瘩！我都懶得和你說了。要是排隊的話，我肯定是第一個應該傳授功夫的人，就是再等五年也輪不到你哩！」

悟空不答話，更不爭辯，挑起一擔重些的柴火獨自走了，把輕些的擔子留給了「脫鄙大師」。

不知是巧合還是必然，第二天一早，祖師召集徒弟，講經傳道，完了逐個問大家問題。先問無痴來了多久，脫鄙回答滿十年了，又加了一句口頭禪：「我不是普通人啊！」問到悟空，已有五年。師父說道：「各位來的時間都不短了，一定很著急何時教你們硬功夫、真本事。這修行無底，而道德有恆，何等功夫傳給何等人，頗有講究。我知道你們都想學到武藝真功，隨心所欲，駕霧騰雲，變化莫測！」他說著掃了台下眾徒一眼，問大家：「那麼請你們一個個給我說說，學這些是為了什麼？」

無痴搶先回答，說為了使自己生活幸福。其他人有的說使自己強大，有的說使自己富有，還有人說讓自己活得開心，還有人說學好了再去授徒傳道，有碗牢靠飯吃，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祖師見眾說紛紜，就問默默無言的悟空。悟空說：「我學本事，想長生不老。自己本事大了，才能造福於民。只要條件成熟，我就盡量使大家日子過得快樂，使天下人都覺得人生有意義。此為大快樂！」

不料祖師聽了大怒，呵斥道：「大話，大話！出家人不打誑語。出家草民，心懷天下？必有野心，招來禍殃！韜光養晦！韜光養晦要緊！」

眾徒聽了，個個膽戰心驚，不敢言語，只是埋怨和嗤笑悟空瞎說八道，口出狂言。祖師見大家不再開口，於是說道：「既然大家意見不一，日後再討論不遲。現在就不談修練，只談挑水。寺內那口老井近日淺了許多，不宜多用；明日起得派專人，到十多裡外的一處深潭去挑水，一路上林深路窄，很是艱難。各位弟子，請問誰自願去挑水？」只見台下一片青皮腦瓜，都耷拉下去默不作聲。祖師點大師兄的名：「無痴，你自稱出家人代表，不是一般人。去否？」  

「弟子近日有兩件事頗不方便。去不得，去不得！」

「哪兩件事？」

「說來慚愧。弟子香港腳發作，糜爛流膿，疼痛難當。」

「昨日齋飯，你健步如飛，走得比誰都快呀？」

「師父，弟子幹活下力，特別容易飢餓，所以開飯走得快了些。」

「腳爛是假，腳臭是真！」有一小和尚每夜睡在無痴腳頭，情不自禁嘀咕了一句。周圍的人都聽見了，竊笑不已。師父好像沒聽見，再問：「那第二件不方便呢？」又不知哪個調皮弟子怪聲怪氣道：「紅鉛來潮！行不得也哥哥！」眾哄堂大笑，連祖師也忍不住樂了起來。

 無痴尷尬難言，心想：「一個謊是撒謊，兩個謊還是撒謊，反正每天幹活也學不到真功，打發回去罷了。」於是壯起膽子，鼓起黑厚，說：「第二件是弟子昨日打柴，為奸人所害，傷了腰胯，動彈不得。」

「怎麼回事？」

「昨日我砍了一擔柴，突然內急，等我去方便回來，不知誰把我的柴捆偷跑了！我不得不再去砍一擔。只顧著生那小人的氣，走路分神，被絆倒一跤，損了腰。哎喲！現在正疼得厲害著咧！」

祖師心裡說：「就這事啊。天塌下來有你頂著？幸虧天沒塌下來哩。」

無痴已偷懶十年，熬成老油條一個，把損人利己和極端自私的行為，用自以為很高超的技巧包裝起來，已達爐火純青的程度。他本來都招人厭惡，就連祖師也心知肚明其人猥瑣不堪。眾弟子見他又在公開對祖師撒謊，更是鄙視。大夥撇嘴的撇嘴，眨眼的眨眼，貶損的貶損，責罵的責罵，一片嗡嗡之聲。

「還有這等偷柴火的醜聞？」祖師厲聲喝問：「昨日誰偷他柴火？」

全場立即肅靜下來，無人吭聲。

祖師問無痴：「昨日你與誰同去砍柴？」

「悟空。」

師父問道：「悟空，你和他一起砍柴，知道是誰偷的嗎？」

悟空只好搖搖頭說：「不知道。」他見無痴說謊，恩將仇報，心裡好笑，也不好去戳破，畢竟還要給師兄留點臉面。「真有此事？」祖師再問。悟空只得再次搖頭：「不知道，徒弟走得早。」師父還要追問，悟空抬頭說：「師父，弟子願去挑水。」無痴正愁脫身不得呢，一聽連忙說：「師父師父！悟空是特殊材料做成的，自然最吃得苦，他去最合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