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人間蒸發的兇手
這時候,從病房外走進一名刑警,將手裡一個透明袋遞給了陳諾,「在發現受害人的土坑裡找到的。」
陳諾接過透明袋,仔細看了一下裝在裡面的東西,旋即問辰雨:「肖辰雨,是你的東西嗎?」
辰雨仔細看了看,隨即搖搖頭,「不是我的。」
「你們見過這個東西嗎?」陳諾又把東西遞給了我。
放在透明袋裡的,是一個心形的琥珀掛件,琥珀裡面放著兩顆紅豆,上面分別刻著兩個大寫字母「H和C」。掛件很別緻,晶瑩的琥珀外殼透著微微的粉色,裡面的兩顆紅豆顯得異常飽滿鮮潤,尤其別緻的是掛件的掛繩,是用粉色的絲線手工編織而成,做工非常精細。
很陌生的一件飾品。
在場的人都表示不認識這件東西。
「還有要補充的情況嗎?」陳諾將琥珀飾品收起后又問。
「有,昨夜在把辰雨送來校醫院后,我們還接到了一個恐嚇電話。」我說。
「哦?什麼內容?」陳諾趕忙問。
我便把昨夜接到恐怖電話的經過向陳諾複述了一遍,期間,文竹和洛楓也都做了相應的補充。
「陳警官,幾天之前我們在宿舍里還接到過一次類似的電話。」文竹忽然想起了上次的「漏網之魚」。
「哪一天?」陳諾問。
「一時記不清了,只記得是羅祥出事那天夜裡。」我說。
待陳諾將恐嚇電話情況記錄詳細之後,便好心提醒我們說:「最近你們盡量避免一個人單獨外出,尤其是夜間。」
「好的。」我們都連忙應話。
「這下好了,我送了一個『麥琪的禮物』。」陳諾剛走,洛楓不禁發起了牢騷。
「什麼『麥琪的禮物』?」肖問。
「剛送了手機鏈,手機就被拿走了。」洛楓沮喪的說。
「呵呵,」辰雨開心的笑了,許多天以來第一次看見她露出笑容,「沒關係,手機還會歸還的。」
上午九點三十五分 校醫院肖辰雨病房
因上午有訓練任務,雲劍和洛楓只得離開了。很快,病房裡就只剩下我們三個人。
「老大,6號晚上姐夫病房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剛剛恢復精神的辰雨迫不及待的問。
「唉,」文竹輕聲嘆了一口氣之後便開始敘述了,「那天發生的事情恐怕是我活了這三十年來遇到的最怪異的事情了。」
「怪異?」聽了文竹的「開場白」,我心裡不由「咯噔」了一下。
「先是醫院整個10層、11層的開水爐都被人投放了致人睡眠的葯,那晚這兩個樓層的病人和護士都睡得很沉。」
「兩個樓層都被下了葯??真的嗎?」從文竹口中說出的第一句話就令我匪夷所思。
「當然是真的,6號晚上,江南堅持讓我回來休息,可因為他夜裡還要掛點滴,我也就沒敢離開,和衣睡在了病床旁邊的一張躺椅上,誰知很快就睡過去了,第二天早上,聽見了護士的尖叫聲后,我才醒來。」文竹接著說。
「護士的尖叫?」辰雨驚異的重複著文竹的話。
「是的,」文竹點點頭,「那是當班護士發現陳凡死了,嚇得驚叫,隨即把我吵醒了,我睜開眼睛就看見陳凡腹部插著一把刀,他雙手緊握刀柄,床單和被罩早已被染的血紅,血不停地往下滴,地上也已經聚了一灘血水,太可怕了!我當場就嚇得說不出話來了!」
「陳凡雙手緊握插在腹部的刀柄?這麼說他是自殺?」我推測說。
文竹搖搖頭,「從他死亡的姿勢來說,像是自殺;但你們想想,有人事先投藥,如此有預謀的舉動,怎麼可能是自殺呢,如果陳凡想自殺,也完全沒有必要讓兩層樓的人沉睡過去吧。」
「你確定是有人在開水房動了手腳?」辰雨問。
「確定,法醫在做過藥物鑒定后,很快就證實了。」
「那陳凡就是被謀殺了?!」我說。
「被謀殺的可能性比較大,你們無法想象,這幾天我只要一想起6號晚上有人潛進了病房,在我和江南熟睡的情況下殺死了陳凡,我就害怕的心驚肉跳!」文竹說著說著,臉色都變了。
「那為什麼聯繫不上你們了?」辰雨問。
「因為陳凡死前和我們接觸最多,加上公安局的人了解到江南正在和陳凡競爭一個科長職務,有作案嫌疑;所以陳凡死後,我和江南就被帶到公安局接受詢問了,手機定然也是由公安暫時保管。」文竹頓了一下,看著我們慌亂的表情,接著解釋道,「不過你們放心,嫌疑已經解除了,這還多虧我們6號那天藥物過量。」
「這就好,」忽然間,我想到了一點,「對了!老大,醫院走廊里不都有監控的嗎?若是有人潛入了病房,監控里肯定能看見。」
「唉」聽了我的話,文竹不僅沒有任何反應,反倒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怪就怪在這監控上。」
「怎麼了?」我忙問。
「我在病房外清楚得聽見法醫說,陳凡死亡的時間是凌晨一點到兩點之間,但是整個11層,就是我們所在的樓層,從晚上十點到清晨六點左右護士發現陳凡死亡,期間只有一個人在走廊上活動過。」
「誰?找到這個人了嗎?」辰雨急切的問。
文竹苦笑了一下,「陳凡。」
「啊?!」我和辰雨都大吃一驚。
「你看過監控錄像?」我接著問。
「看過,」文竹肯定的點點頭,不僅是我,江南,還有和陳凡關係比較好的幾個同事都被叫到醫院監控室去辨認出現在監控鏡頭裡的是不是陳凡。
「的確是陳凡嗎?」我問。
「畫面不是很清楚,又是在夜裡,模樣看不清楚,但是從身材以及走路的姿勢來看,的確就是陳凡;另外,陳凡身上病人服裝的編號看的很清楚,17號。市立醫院的病人服裝都是一人一號,和病床號吻合的。所以出現在畫面里的肯定陳凡沒錯。不過……我在看監控錄像的時候還發現了一個問題。」文竹的語氣有些猶疑。
還未等我們應話,文竹便接著說了下去,「監控錄像里陳凡一共出現了兩次,一次是他從病房出來走向洗手間,再一次就是他回到病房。」
「這有什麼問題嗎?」我仍沒有明白文竹所說的「問題」是什麼。
「這過程沒什麼問題,關鍵是顯示在監控錄像畫面上側的時間,陳凡從病房裡出來顯示時間是凌晨1:50,而從洗手間回到病房的時間是凌晨2:10,但法醫明明說他的死亡時間是凌晨2點之前!難道法醫推斷的有誤差?還有,15號病房在樓西側,病房對面就是洗手間,然而陳凡卻穿過了整條走廊,去了樓東側的洗手間,這不是捨近求遠么?太奇怪了!」文竹終於說出了她的疑問。
「這……」我們半晌都沒說話,「死亡推斷的誤差在十分鐘左右也算正常吧?具體專業知識我們也不懂,不好妄自下結論。至於陳凡捨近求遠,我覺得也許他不是去洗手間,只是想在走廊里走走?監控顯示他的確進了洗手間嗎?」辰雨試探性的說。
聽了辰雨的話,文竹想了一會兒,「聽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沒有從監控里看見。不過醫院每層樓的走廊里都在一東一西安裝了兩個攝像頭,可能是多年前安裝的吧,攝像頭的監控範圍都不大,兩個攝像頭的監控區域不能重合,中間還有一段監控盲區;從西側的監控錄像里看,陳凡從病房出來後向東走去了;從東側的監控錄像里看,陳凡從西邊過來走到監控攝像頭下之後就向右拐了,攝像頭右側下方就是洗手間,雖然看不見他走進了洗手間門口,但從位置推測的話,他定然是進了洗手間。」文竹解釋道。
「哦,是這樣。」辰雨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更奇怪的事還在後面,」還未等我們反應過來,文竹又繼續說:「當我們幾個被叫到監控室辨認陳凡的時,才知道醫院監控室昨晚還被盜了,當時正有一個刑警在詢問昨夜監控室的值班人員。監控室在10層,值班人員也因為喝了放了葯的開水后睡過去了,醒來發現監控室以及走廊的攝像頭都被人移動了方向,只能照到天花板,並且放在監控室桌子上的一個移動硬碟不見了。」
「只……只是拿走了移動硬碟?」聽了文竹的話,我有些大惑不解。
作案者讓所有的人都昏睡過去,又移動了攝像頭的方向,費了這麼多力氣,結果就只拿走了一個普通的移動硬碟?這似乎有些不符合常理。
「老大,監控設備沒動么?」我似乎有些太甘心,畢竟進到監控室作案,第一反應還是應該破壞監控設備的。
「沒有,監控設備好好的,沒被破壞,我親耳聽見值班人員這麼說。」文竹倒是很肯定。
「真是奇怪!那監控室被盜和陳凡死亡之間有關聯嗎?」我忍不住問到,畢竟醫院一夜之內發生了這兩起事件,若說其中毫無關聯,也讓人難以置信。
「應該有,」說話的是辰雨,「10樓、11樓都被投了葯,結果10層樓的監控室被盜了,11層樓的陳凡死了,這兩者之間定然有聯繫!不然絕不會如此巧合!」
「如果這二者有聯繫,那麼陳凡的死究竟是怎麼回事呢?如果他不是自殺,而是被人殺死,那麼兇手為什麼沒有出現在監控鏡頭內?難道是個隱形人不成?」我心頭的迷霧越來越重了。
文竹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這一點讓人最不理解了,按說不論兇手從哪個方向到15號病房行兇,都肯定會被監控到的。」
「有沒有可能是兇手提前到了醫院躲在一個監控死角里,等到深夜的時候再動的手?」我的大腦飛快得思索著各種可能性。
「不可能,」文竹接著否定了我的看法,「不論兇手事先躲在哪裡,只要他想進入15號病房,就肯定會出現在監控錄像里。」
「難不成兇手事先躲進了姐夫的病房?」話一出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聽了我這麼「駭人聽聞」的推斷,文竹反倒笑了,「這就更不可能了,江南的病房你們也去過,就那麼點地方,絕不可能藏住人;退一萬步講,就算兇手事先藏到了江南的病房裡,那他在殺害陳凡之後還是要離開的,只要他想逃離醫院,必定躲不過監控!」
「那兇手也可以繼續躲進一個監控死角,等天亮以後趁著上午的探視高峰再混出去。」我說。
「兇手做不到,因為當護士發現陳凡屍體的時候就第一時間報了案,當刑警們到達現場的時候住院樓的大門和樓層的門都還沒有打開。簡單了解案情經過後,他們當即就封鎖了樓層以及醫院所有的出口,找遍了大樓的每個角落,並且醫院的工作人員、病人以及陪護家屬都接受了審查,結果是一無所獲。」文竹說道。
「老大,還有一個問題。整個11樓的人都沉睡了,為什麼唯獨陳凡能夠在凌晨醒來呢?並且還是他即將被害的時候?難道他晚飯後沒有喝熱水?」正當我和文竹爭論兇手藏身之處時,辰雨卻在考慮另外一個問題。
文竹搖搖頭,「正好相反,那晚陳凡喝了很多水,我記得他一直抱怨醫院飯菜很咸。並且我還說第二天就做一些口味淡的飯菜給他和江南帶過來,他還一直向我道謝,沒想到……」
「那為什麼你們所有人包括當班護士夜裡都沒能醒來,而唯獨陳凡醒來了呢?他沒有夢遊症吧?」辰雨的思維也越來越「玄幻」了。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你說的這個問題我還真考慮過。」文竹一臉迷惑。
接著,辰雨深呼了一口氣,然後說道:「老大,凌子,你說我們會不會又把問題想複雜了?說不定陳凡就是自殺,就像你描述的他死時是雙手緊握刀柄,一般用刀自殺的人都會採用這種姿勢。畢竟監控里沒出現兇手的影子,我們硬要說有個『兇手』存在,似乎也有些牽強。」
「沒錯,我們不能刻意杜撰出一個『兇手』,但兩層樓的人被『催眠』加上監控室被盜又怎麼解釋呢?難不成是陳凡先在兩層樓的開水爐里投了了迷藥,等所有人睡下之後他又偷走了監控室的移動硬碟,而後又自殺了?這……荒誕戲劇也沒有到這個程度吧?」文竹的語氣有些自嘲。
「那會不會是這樣,陳凡是自殺,而投藥和偷走監控室硬碟的人是另外一個人;移動硬碟本身雖不是很值錢,但說不定裡面有一些很重要的內容或是數據對作案者有用,這一切與陳凡的死沒有關係。剛才老大不也說么,10樓的監控攝像頭都被轉移了方向,而11樓的卻很正常,說明作案者的目標是10樓!」辰雨的推理也慢慢趨於條理化。
「那作案者為什麼還要在11樓的開水房動手腳呢?這不是畫蛇添足么?只讓10層的人昏睡不是風險性更小?」對於辰雨的推測,我依然懷有一連串的疑問。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就是很詭異。」文竹說。
「對了,老大,姐夫病情怎麼樣?」結束對陳凡的討論后,我才發覺中毒住院的江南一直被我們「忽視」了。
「他不是太好,本來就食物中毒,加上住院當晚被下了安眠藥,第二天受了驚嚇后,接著又接受問詢,他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說到這裡,文竹全身緊張的神經似乎有所鬆弛,顯出了一臉的疲憊。
「老大,那你趕快回醫院陪著姐夫吧,我沒事。」聽到江南的病情又加重了,辰雨趕忙催促文竹回到醫院。
「你……可以嗎?」文竹卻有些不放心辰雨。
「沒問題,老大,這裡有我呢!」為了打消文竹的顧慮,我趕忙說。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隨時聯繫。對了,肖,生日快樂!」臨走前,文竹送上了對辰雨的生日祝福。
「謝謝老大!」辰雨很開心。
文竹的背影在漸漸遠去,但是她的經歷帶給我的疑惑卻遲遲不肯離去,6號夜裡,市立醫院究竟是闖入了一個畫蛇添足的偷盜者還是一個可以人間蒸發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