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淚的易拉罐——啃老與被啃老的故事

      姜大媽和趙大爺老兩口這頓午飯吃得很沉悶。

      今天是趙大爺的生日。星期天培訓班沒課，本以為兒子能回來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可兒子卻打來電話說培訓班有講座，中午回不來了。為了給老伴過生日，姜大媽特意買了半斤肘花和兩聽老伴從來捨不得買的罐裝啤酒。兒子沒回來，兩聽啤酒趙大爺沒捨得喝，肘花也只夾了幾筷子。吃麵條的時候，姜大媽忍不住叨叨了兒子兩句，趙大爺說：「這孩子知道上進了，是好事。總算老天有眼啊，讓咱倆這幾年沒白付辛苦。」

      趙大爺結婚晚，四十歲才得子，自然把這棵獨苗視為掌上明珠。兒子從小就貪玩不愛學習，高中勉強畢業，大學考了三年都沒考上。趙大爺求人給兒子找了個倉庫管理員的工作，兒子上班不到一個月就說什麼也不幹了。今年暑假，老兩口積攢了兩萬塊錢，終於說服兒子上了廚師培訓班。如今，兒子知道上進了，壓在老兩口心頭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午飯過後，姜大媽把大編織袋捲成了小圓柱，塞進袖口，生怕被鄰居們看見。臨出門前，老伴一把拉住姜大媽：「看你眼睛腫的，就歇一天吧，別去了。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姜大媽晃晃手中兒子去海南旅遊時戴的小黃帽：「我個子小，再戴上這個帽子，沒人認得出來。可你就不行了。」

      趙大爺心疼地嘆了口氣，然後站到陽台，目送姜大媽的背影。

      姜大媽每天下午都去繁華的中心廣場撿易拉罐和塑料瓶。她把大編織袋背在身後，逐個翻找著廣場四周的十幾個垃圾箱，或是盯住喝飲料的遊人，在他們快要喝完的時候緊走幾步跟上去。今天天氣好，中心廣場的遊人特別多，不到一小時姜大媽就撿了三十多個瓶瓶罐罐。姜大媽大概算了算，能賣兩塊四毛錢，相當平日一個下午的成績。

      姜大媽看見有兩個年輕人從廣場最大的一家飯店裡出來，這幾天眼神不好又迎著陽光，雖看不真切，但憑藉經驗料定那女的拿著一聽飲料，男的手中好像是一聽啤酒，兩人時而仰起頭喝著。姜大媽將帽檐往下拉了拉，邁大了腳步，生怕兩個易拉罐被別人搶了先。

      那女的看見了姜大媽，主動迎上來把空罐遞到姜大媽手裡，然後對那男的說了兩句，男的也懶洋洋地走了過來。然而，那男的只走了幾步就站住了，把手中的易拉罐狠狠摔在姜大媽面前。

      女的很惱火，拉住那男的非讓他向大媽道歉不可。那男的卻甩手走開了。女的喊道：「你還是高幹子弟哪，素質真差！」

      姜大媽眼裡含著淚央求道：「姑娘，原諒他吧。他、他是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