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做筆,蘸著濃情和淚水……
柔柔的,潤潤的,我的脊背貼著她的唇。
柔柔的,潤潤的,濕濕的,她的唇蘸著她的淚,在我的脊背上書下她的愛——一撇、一點、又一點……
當書到最後一筆,在一捺的收筆處,她的唇泡著淚水深深地吸吮,深深地吸吮,留下紫紅的唇印……
一聲霹靂,把我從熟悉的幻境中驚醒。我倏地從床上坐起,大雨發出令我煩躁的喧囂。三個月來,幾乎每個晚上,這銘刻在心中的印象都飄進我夢幻中,讓我一次次陶醉,又一次次撕心裂肺。
那是個多麼美妙、浪漫、酣暢淋漓,而又動人魂魄的夜晚啊。當時,也下著這麼大的雨……
她留下紫紅的唇印,臉依然緊貼著我的背。我全身的血液沸騰了,猛地翻身,將她緊緊地擁進我的身體。天和地融合了,我和她融合了,天在瘋狂,地在顫動,岩漿在噴涌……
我陶醉了,只有喘息沒有誓言;她癱軟了,沒有耳語只有呻吟。她如一朵雲,托著我,飄浮在無垠的天地間……
又是一聲可憎的霹靂!雲不見了。
我聲嘶力竭地呼喊。她的名字撕破了黑黢黢的夜。
淚水在我的臉頰流淌。三個月來,我在困惑中掙扎,我實在不明白,她究竟為什麼,為什麼拒絕我的求婚?
記得,一個星期後,當我捧著戒指虔誠地請求她嫁給我時,她竟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臉的冷酷。她拒絕得那麼果斷,那麼無情。我苦苦央求她,她哭了,她的身體在痙攣般地顫抖。。
突然,一個男人出現了。他站在樓下的一輛本田轎車前,不住地按著喇叭。我終於明白了一切。我質問她,她的臉像張鐵板。最後,她捂住淚汪汪的雙眼,拚命掙脫開我阻攔的雙臂,跌跌撞撞跑到了樓下。當我追下來時,她已經鑽進了那輛車。
第二天,她消失了,這個世界再沒有了她的消息。我追尋她所有的同事,也找不到她的一絲蹤跡。
莫非她真的變心了?莫非她的愛是遊戲?莫非……所有的莫非都引不起我對她的怨恨。我只相信,她對我的愛刻骨銘心。我天天晚上在茫茫夜色中呼喊,期望感動蒼天。
早晨,急促的電話鈴將我從昏昏然中拖了出來。
一個聲音告訴我,是她的弟弟。「我姐想見你。」
什麼都不用問,只有「想見你」這三個字就足夠了。我的心快速地狂跳。
令我驚訝的是,停在門外的車正是那輛本田。
我似乎明白了一切。坐在他的車裡,我的心早已跑在了車輪的前面。
車子在一所醫院前停下了。
一路上默不作聲的他從緊抿的雙唇間擠出一句話:「她得了癌症,肺癌。」
霹靂。晴天白日的霹靂!難解的困惑頓時驅散,所有的莫非頓時消失,一切都明白了。我的眼前一片茫然,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我踉踉蹌蹌衝進醫院,衝進病房,衝到她的床前。
我緊緊攥住她的手,凝視著她憔悴、乾枯的臉。她沒有血色的唇在顫動,淚水順著她的眼角流著,浸濕了頭下的枕。我的眼前模糊了,揉了揉,依然模糊一片。
「原諒我。」耳邊是她微弱的聲音。
「不,是我誤會了你。」我伏在她的耳邊。
「我要走了,我,我想帶著你的愛。」她在啜泣。
「好,好。我把我的愛寫在你的胸前,鐫刻在你的心上。」
她的臉綻開一絲笑容。我輕輕撩起她的上衣,看著原來豐潤美麗的胸如今成了乾涸的湖泊,我的心碎了!
我咬住下唇,將心中翻滾的哭咽了下去,努起雙唇,蘸著淋淋的淚,書下一撇、一點、又一點……
當書到最後一筆,在一捺的收筆處,我的唇泡著淚水深深地吸吮,深深地吸吮,在她乳房下留下了紫紅的唇印。
然後,我捧出了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