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獨自抽煙的女人是寂廖空虛的女人,獨自喝酒的女人是愁腸百結的女人,那麼獨自去賭場的女人就是孤獨絕望的女人。我今天要記述的她就是這樣一個女人—— 一個每隔兩個月就獨自去賭場的女人,每一次回來都嚎啕大哭的女人!
很多年前,我在康州一個餐館短期打工,她是前台經理,她那時40多歲的樣子,身材不屬於纖細的那種,我們都叫她大姐,她戴一副眼鏡,是斯文的學者模樣,講話也是知識分子的口吻,她其實就是知識分子,她在國內學什麼的我忘了,她在加拿大也有讀過學位。她從加拿大來這家餐館打工有好幾年了,她的英文很流利,做事很勤力。老闆有多家餐館,老闆很依仗她的英文和對餐館和客人的了如指掌。所以就是把整個餐館都交給她來管理了,她忠實可靠,對老闆的生意盡心儘力,所以她和老闆的合作很愉快,合作關係很牢靠。
按說她離婚了,一個人過,沒有什麼負擔,至少經濟上是寬裕的,但是她好像不修邊幅,沒有幾件衣服替換,聽說經常向老闆借錢,也只有老闆肯借錢給她(其實就是預支工資而已)。她也經常笑,但笑容有些勉強,眼神有點飄忽,她遊走在清高和怨憤之間,她的表情掙扎在笑和哭之間------
她都不怎麼休息,所以她如果提出哪天要休息的話,只要提前給老闆打招呼老闆都會滿足他的要求,她休息的話,按幾年下來的慣例,她都是連休四天,理由都是去加拿大看她母親,但大部分的情況都是在第四天頭上打電話叫老闆去康州賭場去接她,或者是讓老闆幫她付計程車的車資,她已經輸得連回來的路費都沒了!
多少有點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有一天清晨,天還沒亮,老闆氣呼呼的來到宿舍,說誰口袋裡有三百塊錢,計程車在外邊等著要錢呢!(老闆那天口袋裡的錢也剛好全買「刮刮樂」輸光了)我們從睡夢中醒來湊了錢給他。接著就看見我們的大姐從計程車里下來,形容憔悴,眼圈紅腫,徑直走進她自己的單間,門被關上的同時裡面傳來嚶嚶的哭聲,悲痛而絕望------老闆搖搖頭苦笑著說:都不知道這是第幾次了!每次都是這樣------
我可憐的「大姐」試圖用經濟的寬裕去買精神的寬裕,年復一年,到頭來卻落得經濟和精神都一貧如洗!而生活卻還在往複循環中狂浪地嘲笑著她那飛蛾撲火般復仇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