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照夜駕闖京城（回國雜記之三）

無照夜駕闖京城（回國雜記之三）

先別抱怨被騙進來了，看一看還是蠻長見識的，包你不虛此行。

說「無照」，咱還是有照，有的是美國駕照，如今不是都興「國際接軌」，「地球村」什麼的嗎？美國就有這方面的規定，持其它國家駕照的旅遊者（當然也包括中國），可以短期在美國上路，長期開車須考美國駕照（在美國考駕照太容易了）。這樣的規定很方便，也很人性。

作回國準備的時候，就一直琢磨著這檔子事，如果回國后，萬一有機會需要開個車什麼的，總不能給咱「米國人」丟臉吧。網上一搜，可以辦個國際駕照，有那種聯合國會員國通用駕照，集五大常任理事國的語言於一體（由於英美屬同一語種，就把另一個最大語種—西班牙語加上），可以在聯合國100多個成員國通用，正高興著呢，再一細查中國規定，中國既不承認外國駕照，也不承認國際駕照，一副蠻橫無理，到我地盤就得老老實實聽我收拾的架勢。氣得我火冒三丈，怎麼著，欺負俺們鄉下人土老帽不是？老子好歹也在中國開過十年車。光30多年的駕齡都比那幫孫子年齡長。翻箱倒櫃找出以前的中國駕照，立馬傻眼了，都快20年沒更新了，估計北京市公安局檔案都查不到了。管他呢，先辦個國際駕照再說，車到山前自有路，中國的事，就得按中國特色來辦。

到北京以後，趕忙打聽，考中國駕照，先得入駕校，不敲你個萬八千的別想過關，還有說拿國際駕照，到市公安局考個筆試，就可以換成中國駕照，可我四弟警告我，由於最近交通規則變化很大，筆試試題改版后很難考，他在北京都開了快三十年的車了，今年換本，兩次筆試竟然都沒通過。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趕緊給市局交通大隊有關部門打電話預約筆試，電話被轉了恨不得三十次，終於找到了「有關部門」，卻被告知，臨近春節，交通管理任務繁重，暫停辦理外國人辦照事宜。這都哪兒對哪兒呀，離春節還差十多天呢。我趕緊申明我是中國人，不是外國人。對方已經很不耐煩了，「你中國人拿國際駕照幹什麼！吃飽撐的。」啪的一聲，電話就掛斷了。

趕緊再向眾狐朋狗友求教，眾說紛紜。有的說，十八大和兩會前後，市局確有口頭通知，只要不是嚴重違章，對外國人駕車能放就放過，特別是對美國人，不要因小失大。有一位，更繪聲繪色地說，他弟弟從美國回來探親，開著他的車去后海，回來時被一小警察叫停，說他疑似酒駕，要求他去市局筆錄，測酒精。問他有駕照沒有，他拿出國際駕照和美國駕照，可這種駕照沒法扣分呀。小警察要他拿出身份證，他拿出美國護照，小警察不認得洋碼，但護照上的星條旗還是分辨得出的，趕緊給上司打電話，不一會兒，當官兒的警察來了，此公趕緊舉手發誓堅稱一口酒都沒喝。警察看了看他的國際駕照，美國駕照和美國護照，交給他說：「沒喝酒怎麼開車跟醉蝦似的。」這老兄一聽有戲，趕緊順竿爬，忙答道：「是吃了點兒醉蝦，但絕沒有喝酒。」警察手一揮，說：「走吧，下回注意，醉蝦里可是有酒的。」故事講得太生動，反而更難讓人信以為真了。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相信了。

坐了幾次朋友開的車出去，我的開車氣焰一下子就被打消了一多半兒。一個是京城的大堵車，一個是北京人的亂開車，一個是行人自行車爭搶道，那個拚命三郎，視死如歸的勁頭，真不服不行。（要是釣魚島，南海開戰了，中國人都拿出這勁頭就好了）特別是換道不打燈，還強行搶道，真可謂兩強相遇勇者勝，美國法規是，換道發生車禍，換道者一般負主要責任，中國警察則一般是各打50大板。特別是大堵車的時節，每個人都像憋了一肚子氣正沒處撒呢。老婆孩子也極力反對我「無照駕車」，咱也英雄氣短，退而求其次，表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開車，還借口說「咱也不想給北京人添堵」。

哪知這「萬不得已」還說來就來。有一天，我四弟約好過兩天帶我們一起去小湯山泡溫泉，我們祖孫三代可是六口子，他夫妻二人一車，可帶我家三口，另外三口可以和我小妹妹一個車。我小妹妹有輛車，自從去年小妹夫病逝后，車一直沒人開，偶爾她的准女婿開一開。我跟我小妹妹一商量，她說沒問題，讓她准女婿調休一天就行了。哪知到了前一天，突生變故，她准女婿有重要任務，第二天必須加班。趕緊給我大妹妹打電話，她也有車，可是大妹夫出差還沒回來，她自己沒本兒，她女兒剛考上駕照，可是不敢上路，實際上也從來沒實際上路開過車。其它幾個弟弟也臨時抽不開身。這下可是逼上梁山了。我趕緊要來車鑰匙，先試試車，上路練練手。這是一輛奇瑞手排檔轎車，車況還不錯，只是離合器踏板位置有些高，弄不好換檔時容易熄火。熟練一下，也還好。心想，慢點兒開，應該問題不大。

第二天，老天助我，北京難得的響晴白日。我們家三口加上我小妹妹和她女兒一輛車，跟著我四弟，直奔昌平高速。前面有我四弟帶路，旁邊有我老婆盯著跟車指路，我只專心開我的車就行了，過了北三環總算放心了。真趕鴨子上架，也沒有想象的那麼可怕。實際上，上了高速，反而好開了。

 泡了一天溫泉，天也快黑了，趕緊往家趕。我女兒要去京廣中心參加同學聚會晚宴，我四弟好心，說稍微繞點路，把她送過去算了，哪知這下可苦了我了。正趕上下班時間，車一進三環，真是寸步難行，說「北京三環路是世界上最大的停車場」，一點兒都不為過。更可氣的是，我最怕的是把車跟丟了，別說讓我自己找路回家，我連我住了五十多年的家門口的路都不認識了，天又黑股隆冬，咱這老眼也不那麼靈光，怎麼找哇。我開的又是手排檔車，啟動換檔稍微慢一點兒，哪怕和前面車落下不足3英尺的距離，旁邊的車馬上就插進去了。我又不敢楞跟人家擠，怕萬一出了車禍叫來警察，我的駕照還有紕漏呢，那可是大事。就這麼慢慢蹭，跟丟了再慢慢找。北京開車族流傳著這樣的順口溜：「寧繞十里遠，不走東三環」，這東三環是北京最早開發的高檔寫字樓，豪華酒店，超級商廈的雲集地，那裡一天24小時都車水馬龍。富少新貴橫衝直撞，撞壞了立馬扔了換一輛更時興的，你有這譜嗎？颳了車，先打你個半死再說，不服是吧，再叫來一幫人給你放放血，連警察都怕他們三分，動不動就「我爹是李剛」，因此又有「一進東三環，如入鬼門關」之說。可想這東三環又是四個環路中，最可怕的一環。 可恨那京廣中心又恰在東三環和東二環中心。等到了京廣中心，儘管是寒冬臘月，我內衣都濕透了，踩離合器的腳都快抽筋了。只好先歇息一會兒。以後過東單，走長安街，由東向西橫穿北京城，終於平安回到軍博附近的家。 去時四十分鐘的路，回來楞走了四個小時，實際上，繞北京整整走了一大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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