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意識

自我意識是自己對自己的對話，自己認為自己……，所以自己告訴自己是……，於是自己就變成了……。

多年前，大女兒的同學淑惠，在家中是老大，下有二妹一弟，小弟當然成了家中的瑰寶。據說寶龍小的時候，很害怕雷電，因此每逢閃電，總有人陪伴著他，摟抱著他。在他一、二歲時嚇得嚎啕大哭，三、四歲時也許就不至於那麼害怕了，但是他並沒有機會向他的家人解釋，他已不再那麼害怕雷電了，甚至根本就不害怕了……，只因家人當他是寶，於是他樂得享有特殊的寵待。「既然你們都認為我如此，我就是如此吧！」台灣的夏天常有西北雨，艷陽天里突然烏雲密布、雷電交加，一陣大雨，十幾二十分鐘就結束了，除了地上一灘水以外，又是艷陽高照，麗日當空。記得寶龍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個子已不小，姐弟兩人相差六歲， 他已高達大姐的肩膀，但常跟在大姐左右，有一次兩人來到我家，我以水果招待，姐弟倆坐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我母女倆坐在對面，正在談笑中，突然雷電交加，寶弟正在使用水果，叉子還在口中，突然春雷劃破寂空，轟隆響徹大地，這種情況已是司空見慣，於是談話照舊。雷響過了一分鐘，大姐淑惠才意識到雷響，急忙把小弟阿寶摟進懷裡，說道：「不要怕，不要哭，大姐與你同在……」，寶弟本來不害怕，也沒有哭，水果含在口中，邊吃邊聽笑話，突然間大姐的動作令他尷尬，好意令他難以拒絕，於是他當著我們母女倆，很勉強的擠出了兩滴眼淚，以回報大姐的呵護。（時過三十年，不知道他是否還害怕雷電！）自我意識外加環境使然。

前一陣子，聽了幾卷錄音帶，一位天主教徒應邀來美開小型心理輔導演說聚會。她說：「剛懷了孕就離婚，她告訴自己，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不該有的，不能要的，於是這孩子流產了。」自我意識告訴這孩子是不受歡迎的。

她說她是個私生子，身世比別人差，因此造成了她「好比」的性格，也因而促使她莊敬自強，迎頭趕上，以致於有今天的成就。自我意識使然。

三個星期前，一位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自殺了。他生長在一個育有三個孩子的中產白人家庭，一對雙胞胎姐姐，總是較引人注目，她們活潑可愛，聰明伶俐，樣樣都比他強，從小他就以為自己是累贅，沒有人喜歡他、注重他。長期的隱憂堆積成恨，他恨父母偏心，忙於事業，不在乎他……，於是三年前，他刺殺了自己的父母，幸好父親強壯，奪下了他手中的利刃，但母親身中二十幾刀，在醫院住了不短的時間，總算撿回了一條命，畢竟是骨肉親情，沒有多久，父母就把他保釋出來了，這期間心理治療的結果，他也找到了工作，據說表現良好，但內在的心結解不開，表面上他像一個正常人，但內心一直在掙扎，與其再刺殺雙親或旁人，不如結束自己，於是他跳河自殺，自我意識使然，他告訴自己，他是不被愛的，不受歡迎的人，曾經殺過自己的雙親，社會唾棄他，同事與他保持距離，對他敬而遠之；親友對他畏而拒之，不相往來。趁著良心未泯，狂性未發之前，了卻自己，一了百了。

自我意識可使人成功，亦可使人沉淪，端看理想何在？境界何處？27年前，康寧移民美國之前，把台灣的數學補習班結束了（當時有150個學生），真是破釜沉舟；我告訴我自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路是人走出來的，既定了目標，就勇往直前，絕不回頭。於是工作14個小時是常事，婚喪喜慶常常加班，情人節，母親節，聖誕節則做到夜以繼日，不眠不休。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我總算佔有一席之地。雖然已經把花店轉讓出去好幾年了，兩個星期前，完成了7件喪禮的花，送到殯儀館，那即將在4個月後退休的72歲的白人老闆，竟然對我說：「因為是家族事業，我12歲起就在這棟建築里走動，及至接掌這事業，共計60年，你的作品是我這一生中所見過最美麗的設計與製作。。。。。」當時他的接班人（他的侄兒）與我教會的弟兄都在場，我直覺過獎了，臉頰發燙，這樣的讚美我擔當不起。但老人家態度謙和，語氣誠懇，不像是開玩笑，灌米湯。 我提起這事，旨在證明自我意識的威力，我曾經告訴自己「我一定會闖出一片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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