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信書不如無書

記得在十八歲那年，讀過一篇文章，有關於淋浴，「使用沐浴的女性得到子宮癌的機率比淋浴的女性要來得大」。從那以後，我擇善固執地拒絕使用沐浴，不管在任何情況下，堅決地禁止沐浴。最近因為手斷了，在石膏的遮護之下，這斷手整整有六個星期與空氣、日光和水隔絕，並且肌肉一再地萎縮，又奇癢無比，每天淋浴時，單單左手洗不了左手就夠不是滋味了，更何況右手有足足六個禮拜沒浸水。我真是巴不得石膏能早一天拿掉。

好不容易敖了六周，終於打開了石膏，擺脫了捆綁。但卻慘不忍睹，整個手掌手背是浮腫的，手腕以上至手肘是萎縮的，因為肌肉萎縮，皮膚有了很多很深的皺紋，在皺紋的表面上有一層亮亮，看起來像是用蛋白敷臉，干后的感覺是綳得緊緊地，很不舒服。我迫不及待地等著下班。 晚飯後，我再也顧不了那篇文章的警告，我清洗了浴缸，儲水加了瀉鹽，把小型的錄音機，無線電話拿進浴室里，一盤洗好的葡萄放在浴缸旁，為了要聽音樂，只好把燈與抽風機同一的開關給關掉，否則太吵了。

 於是開始享用幾十年來第一次的沐浴。音樂放的是五十年代的英文老歌，有些是耳熟能詳的，我也跟著唱，右手在水中做復健的運動，左手在使用牙籤扎葡萄，兩腳在互相搓操做穴道按摩，時而坐起時而躺下，充滿了新鮮與興奮又享受，原本打算只泡一個小時，不料接了一通電話講了四十分鐘，這一次的泡澡就使用了一百分鐘，之後再來淋浴，全身舒暢，快樂無比。於是打了兩個小時外州電話與朋友分享，把她們笑壞了，德州的古老師甚至說：「我看妳有點兒笨笨的，什麼邏輯說沐浴會導致子宮癌呢？近年來有很多報章雜誌一再討論沐浴對人體的好處。妳竟然幾十年沒有泡過澡，妳都不知道妳損失了有多少？！」 這一百分鐘的沐浴真是管用，不但使我的身心舒暢，而且使我血脈活絡，通常我在樓下調溫六十八度，樓上總有七十三度（樓上與樓下相差五度），在這樣的溫度之下，我還是雙腳冰涼，必須穿上襪子才能睡得好。當晚由於血脈暢通，在被窩裡直覺得太熱了，於是降到六十五度且不須穿襪子就能一覺到天亮。由於睡眠沒有中斷，一覺醒來的感覺是精神飽滿，榮光煥發。

 到了店裡與小姐們分享這種喜樂，她們都笑著說應該點上蠟燭，再加上一小杯酒會更有情調、更是享受。點蠟燭是個好建議，至於喝一杯小酒，除非是是醫生的囑咐，否則我不會驕縱我自己。第二天晚上，我真的點上蠟燭、音樂、電話與葡萄，這又是另外一種境界，「葡萄美樂燭光杯」。第三天因為時間有限，十分鐘就洗完了一個戰鬥澡，第四天到了泡澡的時段，我又有新的花樣，燭光、電話和鴨梨，取代優美的金典音樂的是我在做文章。右手不停地在水中復健，雙腳在「足底按摩」，左手拿著錄音機，反正我的右手不能寫，左手也寫不好，我必須要錄下來之後請人幫我滕稿。我善用生命中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這樣的樂趣是無與倫比的。 突然間我後悔了，為何幾十年來沒有享受到這樣的生活境界，古老師說得對，我是不開竅；這也應驗了一句話「盡信書不如無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