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代之戀

時代進步，經濟繁榮，留學生的年齡顯著地下降，伊諾娜認為她的十七歲的孫侄女烏蘇拉應當趕上時代潮流，早日到這自由樂土來。於是自告奮勇地代辦申請手續，提供生活保證書，左盼右等，終於讓她那高中二年級的孫侄女，離開了祖國匈牙利，離開了酗酒的繼父，軟弱的母親，來到美國。

伊諾娜是個匈牙利人，六十二歲，五呎六吋高，超過標準體重1/4的重量。她雍容華貴，高雅大方。三十五年前遠離家鄉，踏上美國本土，邂逅了長她十三歲的遠親泰瑞。當年四十歲的泰瑞，剛與歇斯底里的前妻分手，三個男孩都歸泰瑞撫養，伊諾娜的出現正是天時，年輕貌美，溫柔賢淑，很快地接管了那「男生宿舍」。秀外慧中的她堅信至誠所致，金石為開，她付出了真誠的愛，竟然能把三個12, 8, 6 歲的小調皮馴服得服服貼貼，整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於是「女舍監」順理成章就變成女主人。伊諾娜自己未曾生育，那三個幸運兒被視如己出。她與男孩之間有著親密的親子關係，男孩們對她比對自己母親還親近。如今各自都已為人父，仍然尊重她是賢明的母親。巧的是三個男孩們，每家都各有二個小男孩，「伊」在家族中是處於眾星拱月的地位。

三年前，烏蘇拉來了，五呎三吋高，明眸皓齒，烏黑秀髮披肩，紅唇白膚，的確標緻，姨婆故然疼她，姨丈公寵她，三位表舅也喜歡她，儘管初來乍到，語言不通，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人見人愛。

當學校開學了，烏蘇拉住到普林斯頓儲備班的宿舍，由於語言上的障礙，朋友不多，每逢周末總是望眼欲穿地等待著姨婆與姨丈公的出現接她回家渡周末。見了面一番擁抱是正常現象。泰瑞雖然高壽七十二（三年前），在斑白的兩鬢之間，仍可看出當年的俊貌。他是第三代移民，大學畢業，以他的年齡，當時進大學的實在不多。 他英俊瀟灑，風度翩翩，難怪伊諾娜情有獨鍾，竟然以小姑之身下嫁給一個大她十三歲的離了婚的中年人，在婚禮上一走到地毯的盡頭，就成了擁有三個調皮的小男生的繼母。

烏蘇拉在尋找不曾得到的父愛，她對泰瑞很開放，當姨婆下廚時，她拉著泰瑞到她的房裡去傾聽她細訴一周的學校生活。泰瑞奉派到超市購買應急物品，她搶著先坐進車子里，這本無可厚非，小女孩跟著爺爺、或是小女孩跟著爸爸，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是晚飯後，一家三口同坐一張沙發上看電視，她搶著坐到中間去，這本是正常的親密和諧的家庭生活，但漸漸地她坐在泰瑞的腿上，不時雙手環抱著泰瑞的脖子親，把伊諾娜冷落在一旁，滋味不好受。女人總是敏感的，尤其在感情方面，漸漸地泰瑞在周五下了班直接去接烏蘇拉，車上避免了第三者，飯後兩人在客廳里婆娑起舞，渾然忘我，忘記了伊諾娜的存在。嫉妒、氣憤在所難免。「伊」找泰瑞理論，泰瑞說：「她只是一個小女孩，是你的孫侄女……」。「烏」也曾有意無意地表明態度：「他就像我的爺爺、我的爸爸一樣……」他們沒有越軌，但看在「伊」的眼裡這已是禍根的開端了。

「烏」聰明地把禮數擺上，每逢「伊」的生日、結婚紀念日以及母親節，必然獻上一朵玫瑰花，當然是泰瑞陪同前來，起初同來只因為「烏」沒有駕照，不會開車，後來同來只為相陪伴。除了上學的日子，周末二人總是形影不離。「伊」的妒火已燃起，第二年的十月間曾因為氣憤難當，心臟病發而住院。當時「烏」與泰瑞二人來買花，有說有笑地，在他們臉上看不出一點親人住院的憂傷與焦慮。十天後堅強的「伊」出院了。這越代的戀情並沒有稍減。

精明的伊諾娜終於想出了解決的辦法，表面上不吵也不鬧，視若無睹，靜心養病，暗地裡已多次與她的侄女梅瑞拉（烏蘇拉的母親）在越洋電話中有了詳盡的敘述與解說，終於取得了「烏」的母親的理解，答應把她的女兒帶回匈牙利去。

「伊」使出了殺手鐧，泰瑞與「烏」兩人毫不知情。記得第三年的復活節，二人來買花，在等待中二人情不自禁地在我店中擁抱親吻。

「烏」只以為母親來是為姨婆六十二歲生日祝壽。豈知，母親大人不由他分說，來個快刀斬亂麻，不待學期結束，堅持把女兒帶回去管教，以免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烏蘇拉走了，沒有說再見。

烏蘇拉離開一個月后就是母親節，伊諾娜收到了三盆花，分別來自三個兒子，似乎在慶賀她打了一場勝仗。五月下旬，伊諾娜進來小束花，一副勝利者的神色與姿態，告訴我 :「她永遠回去了！」精明賢慧的伊諾娜巧妙地收拾了這段不當的越代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