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實招來

    去年11月的一個夜晚，六點四十五分左右，我開著一部道奇RAM250貨車，載著一片八呎高、五呎寬的花排到白屋站去為某喪禮送花。當時天色已黑，對路線又不熟。記憶里從高速公路287N進入高速公路78W時要靠最左邊的線道。

    我是頭一次開那種大卡車（對一個五呎一寸的我來說它確實是大卡車），偏偏又在月黑風高的夜晚，行駛那不熟悉的路線，實在是緊張。弔喪的儀式七點開始，時間太緊促了，不容許我迷失方向，走錯路線。我小心翼翼地開在左線道，目不轉睛，正襟危坐，深怕稍一眨眼，就會錯過一個路標。正感到一切還算順利之際——突然間從左窗鏡中看到有人用大燈照射我，要我讓路。我看了一眼時速表是65哩（當年新澤西州的合法時速是55英哩），我對著後視鏡自言自語說：「我已經開到65哩，若嫌我太慢，請換車道。」說也奇怪，話剛說完，後車真的改道，從我的右邊超到我的前面，還一連五輛車子。我頓時感到耳根發燙，真是不好意思——長距離佔線，失禮了。感到安慰的是把花按時送到了。平安地過了這一天。

    翌日上班，正午時分，一通電話指定要負責人講話。我一接過電話，對方自我介紹：「我是戴維.克拉克，昨晚6點左右你店的貨車在287路上以50哩的時速駛在左線道，時值高鋒時段，長時間佔據在最內線道，不理會超車訊號，此人真是魯莽，應該吊銷他的駕照……」。克拉克先生像開機關槍放射連珠炮一般滔滔不絕地告狀（原來他長時間跟在我車后，早從我車後面的廣告上記下店號資料），我屏息靜氣聆聽他的控訴。他結束之後我才解釋：「克拉克先生，坦白地告訴你，昨晚開車的是我本人，我是頭一回開那種大卡車，又是開不熟悉的路線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去送貨，時間不容許我迷路遲到。我好緊張，深怕開錯了路線。如果因此而帶給了你不方便，我在此謹致誠摯的歉意，請你原諒我的失策。」我的話讓對方大感意外，剎那間緘默下來。稍停一會兒，他說到：「哦！既然如此，下次最好開在右線道。」「是的，謝謝你的建議。」我答道。我深知理虧，坦白地認錯，誠懇地道歉，平息了這場風波，真是所謂「誠能化干戈為玉帛」。滿心慶幸平安無事了，就順便自我推銷：「既然你已有了電話號碼，當你需要花時，請隨時重撥。」

    時隔八個月後的一天上午，電話鈴響：「我是戴維.克拉克，你大概已不記得我了，但是你的坦誠讓我印象深刻。今天是我太太的生日，我要訂購一打玫瑰花送到她的辦公室……」。勇於認錯不是羞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