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霞說,「馬家輝是我的伯樂」,時為明報副總編的馬家輝約林寫專欄,鼓勵她寫作,並給林的《窗里窗外》寫序言《戀繁花——序一本遲到了十八年的美麗散文》。去百度馬家輝到底是何方神聖,一看照片就笑了,原來是他。
第一次看到馬家輝的形象是他在《鏘鏘三人行》里做嘉賓,和竇文濤、朱天文一起談胡蘭成其人其文。據說馬因為慣寫尖刻時評,人稱「賤嘴馬」,但那一期節目在朱天文女士面前還是很有分寸的,該說的意見還是在說,但說的上頗有風度,本來朱天文也是他給幫著約來做訪談的。
百度百科里的馬家輝真是個妙人,據說少年時常在香港大排檔吃早餐,身後就是打打殺殺的黑社會,「從此心底一直根植著江湖情懷」,「最愛背誦的詩句是『為女死,為女亡,為女走入雜差房』。可惜個子長得不高,又瘦又白又深度近視,終究與黑社會無緣。」——難道只有長得像周潤發、梁朝偉、劉德華那樣的才配混黑社會?馬後來迷上李敖,研究李敖,先去台灣念大學,後去美國念碩士、博士。最有趣的一個的故事叫「馬家輝的抉擇」:「江湖傳說馬家輝當年有過一次痛苦的抉擇。兩件好事同時降臨:一是和舒淇演對手戲,一是主持龍應台的演講。實在決斷不下,他去徵詢朋友意見。朋友都說:那還用問嗎?!馬家輝誤會了朋友的凜然正氣,去主持演講了,多年以後大家還在替他惋惜,否則,今天《色·戒》真沒梁朝偉什麼事。」——估計馬的內心小人後悔得頓足捶胸,馬太矜持微笑點頭,內心吁氣擦汗。
《戀繁花——序一本遲到了十八年的美麗散文》一開篇,馬即交代十八年前就有出版社想給林青霞出書,負責個案的編輯是個好作家,「認定林青霞在華人影壇是『美麗的代名詞』,所以打算從一個較高的審美視域而不僅僅是『從影回憶錄』之類的八卦獵奇角度去理解、詮釋她的生命經驗,書內文章由林青霞親撰最好,由專人代理亦行,底線是該書的關注焦點乃生命路途上的幽微細緻而不僅僅是水銀燈下的炫目花邊。」現在這本書晚了十八年,馬認為「這雖然是一本遲來的書,卻必是一本超越當初構思理想的書,理由是林青霞在過去十八年積累了更曲折深厚的生命經驗,先為人妻、再為人母、影壇暫別、父母離世……十八年間她飽嘗了人生路上而不僅僅是舞台布景的風雲色變,她擁有了源於血肉的劇本出於肺腑的台詞責無旁貸的戲份,她是監製亦是導演更是演員,個中深刻蝕骨自非昔時歲月所能比擬。」
馬在序言中說,「親自提筆是重要的。因為精準。你的喜怒你最懂,決定用哪個字詞跟世人見面,不會有人比你更有資格發言。文類形式亦是。當你告訴讀者『這是一本自傳』,所有人都會對內容的完整及記憶的完備產生了既定的預設,作者亦有責任承擔這種預設,所以必然失去自由。散文則屬於另一類回憶坐標,毋需系統,不限時序,讀者和作者皆可隨心所欲地在文字場景里游移漫步,寫其所寫,閱其所閱,互不相欠。」馬關於自傳和散文的比喻通俗易懂:「寫自傳如蓋房子,大門走廊客廳飯廳露台廚房廁所寢室統統有個理之所當的相對位置,結構嚴密,含糊不得,稍為失序即覺有異,但以散文承載回憶則像培植一座私人花園,栽花種草儘是女主人的性情抉擇,花草的品種與布置皆由女主人說了算,不存在什麼合不合理的爭辯空間。」
馬對《窗里窗外》的閱讀理解是:「無論把筆觸指向何時何事何處,林青霞其實都在或明或暗地追問事情為何變得這樣以及假如不是這樣又到底應該變成哪樣。因此,與其說林青霞在向讀者重述記憶,不如說她在為自己重整記憶;生命經驗的積累畢竟夠多了,她不止是在recalling,她還在re-positioning;她不止在記事,她還在理解、詮釋,並且不斷叩問事情背後的可能意義。」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