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曼德拉是歷史巨人

2013年12月5日，一個人離開了人世。這個人已經95歲、卧病多年、早已深居簡出；他剛剛從醫院搬回寓所，不是因為治癒、而是因為他需要和家人渡過最後的時光；所以他的去世不應該是意外。

但是這個人的離世引起的震動卻是無與倫比的，從庶民到政要、從篤信自由的人到獨裁者，沒有人否認這個人為這個世界帶來的美好和留下的遺產。

這個人自然是曼德拉。

是的，曼德拉不完美甚至有很多缺點。他曾經推崇恐怖，他留下的南非是事實上的一黨執政，他沒有解決貧富差距和事實隔離，他對前妻溫妮的違法行為過於寬容，他和大「資本家」們來往過密，他甚至有點虛榮及追求著裝完美無暇。

儘管如此，他依然是人們心目中的英雄。

他出身王族但篤信平等；他是黑人但從來沒有懷疑過他與任何人都平等的地位，官方世代宣稱的白人優越論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他有著堅定的信念並付諸行動。他堅信族群隔離是不公正的，應該盡一切力量推倒種族隔離制度，並為此在監獄中度過了27年。1963年在法庭的最後陳詞中他說「我為反對白人統治而鬥爭，也為反對黑人統治而鬥爭。我懷有一個建立民主和自由社會的美好理想 … 但是我的上天，如果需要、我也準備為這個理想獻出生命。」金博士的"I Have a Dream" 演講於同年出現，這是不是歷史賦予兩位偉人同樣的使命？

他勇於承認並改正自己的錯誤。作為和平抗議的倡導者，因為南非警察對和平抗議者的屠殺，他曾經短暫地倡導武裝和恐怖抵抗，並因此獲監。在監獄里，他意識到武裝鬥爭不僅成功的希望渺茫、而且即使成功了留下的也是一個撕裂的國家。他用自己的行動修正了自己的錯誤。

他幽默有趣。2004年，曼德拉從曼德拉基金會退休，他退休演講的結束語是 「Don』t call me, I will call you」，這句話從一個86歲的人的口中說出，除了自信和幽默我們還能得出什麼結論？

他才智過人。他用兩年修完三年的初中課程，他大學沒有主修法律也沒有從大學畢業卻憑其卓越的能力讓律師事務所僱用了他；他甚至自己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他被捕時當局繳獲了大量他領導的非洲之矛武裝抗爭的證據；他果斷地說服同伴調整策略，承認當局的指控，但是把庭審變成了一場正義的較量，最後在各方（包括聯合國）的壓力下無一人被判處死刑，他也因此成為非洲抵制白人至上、族裔平等的旗手。

他自強好學。在監禁期間他學會了白人統治者使用的南非荷蘭語，他通過函授完成了倫敦大學的法律學課程。

他能很快贏得陌生者的信任，這是一種天才。他的戰友西蘇魯(Sisulu)說，「他的起點總是，『不管怎樣，我都要說服這個人』。這是他的天賦。不管接觸什麼人，不管去哪裡，他都帶著這種自信。」，他甚至讓他的獄警為他的這份能力折服。

他信任同僚、也不輕易懷疑對手。1961年他被當局逮捕的原因眾說紛紜：很多人相信是內奸，有人甚至直指他的房東；有人說是CIA向當局提供了線索。曼德拉對這一切傳言都不屑一顧，他寧肯相信是他自己行動的不小心從而走漏了風聲。

這一切已經足以讓曼德拉成為英雄，但是說他是歷史巨人還有些牽強。

說曼德拉是巨人是因為他不知道何為仇恨。在服刑期間他曾受虐，但是他依舊善待那些虐待過他的獄卒。有人問他為什麼能沒有仇恨，他說「仇恨攪亂人的頭腦。它妨礙戰略的制定與實施。一個領導者承擔不起仇恨的代價。」

說曼德拉是巨人是因為作為一個能力卓越的政治家，他敢於做正確的事、即使是少數派。八十年代後期，他意識到在國際大環境下四面楚歌的南非當局不得不改弦更張，所以自作主張地和當局展開了種族和解的談判，因為他知道會遭到他的同志們的反對。他回憶說，「我的同志們沒有象我那樣與到這裡來的政府要人、法官、司法部長、監獄總監接觸過，我也是經過了一個過程才克服了對他們的偏見。所以我決定生米做成熟飯後再告訴我的同志們。」最後的結果說明曼德拉堅信做正確的事、沒有教條、願意在政治上作出讓步。

說曼德拉是巨人是因為作為領袖，他讓別人領導。他說他的工作就像一個牧羊人： 「他跟在羊群的後面，讓腿腳最靈便的走在最前面，於是乎其他人跟上來，他們都沒有意識到他們一直被牧羊人從後面引導著。」

說曼德拉是巨人是因為他是一個偉大的實踐者，成功地讓多年種族割裂的南非在沒有暴力衝突的情況下在制度上完成了種族和解。他的實踐是林肯總統的廢奴和金博士的反歧視之和，但是曼德拉在有生之年實現了林肯總統和金博士一百多年才實現的東西！

說曼德拉是巨人還因為他留給後人的政治遺產：在四年總統任期內建立了一個由神聖不可侵犯的權利法案保護的法治國家（而不是一個簡單的多數族裔說了算的「民主」國家）。與許多成功的革命家不同，他婉拒了第二個總統任期、選擇了悄然隱退。

如果這樣的人還不是巨人，牧人不知道什麼人才可稱為巨人了！

後記：本文是對曹長青的《曼德拉絕不是英雄》的有感而發，接近完成時又看到了落基山人的《將南非搞得一團糟的曼德拉為何大受西方追捧？》，算是牧人對左右兩派的反駁吧。

首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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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長青 《曼德拉絕不是英雄》

落基山人 《將南非搞得一團糟的曼德拉為何大受西方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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