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淡如水（一）

川妹子顏寒大學畢業后工作了很短一段時間后自費來到美國的鹽湖城留學。留學的第一年非常苦，修課、打工、過語言關，忙得她焦頭爛額。

顏寒並沒有敢多修課，只修了三門課，13個學分，比規定的保持身份的全日制學生的最低限度僅多了１個學分。

顏寒打工掙錢不光為了養活自己，還得支付昂貴的國際留學生學費，因此她打了三份工：周一到周五早上6:00至9:00在就讀的那所大學的快餐店賣早點；周五和周六晚上去一家中國餐館當招待；另外她還住在一對美國老人家裡，一周幫他們清潔一次房子和院子、陪他們買一次食品，星期天為他們做一餐中國式晚飯，那對老人除了免顏寒的食住，還每月付給她500美金。

好多次顏寒都覺得太苦，苦得堅持不下去了，躲在無人的地方偷偷摸眼淚，她覺得自己像一條淺在沙灘上的魚，拚命掙扎，卻看不見希望。

再忙再窮，顏寒每周六早上都會給國內的父母掛個越洋電話，報聲平安。剛開始，一聽到媽媽的聲音，她就忍不住傷心，她告訴媽媽，她想家，她不習慣美國的生活。媽媽安慰她：慢慢就好了，就習慣了。後來顏寒真的習慣了，雖然仍然是忙忙碌碌，卻覺得生活充實、塌實。她跟朋友開玩笑：她一天到晚忙得連叫苦的時間都沒有。

第二年夏季的那個短學期，顏寒很幸運地爭取到一份助教工作，6個星期，帶實驗、答疑和改作業，免學費或者凈掙1500美金。就像撿到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那份助教工作令她興奮了好些天。夏季短學期是不要求修課也能保持身份的，為了全力做好助教工作，顏寒沒修課，她還辭掉了早上快餐店的工，只保持周末中國餐館兩晚上做招待的工。顏寒覺得無比輕鬆和幸福，她猛然發現：原來幸福的定義就這麼簡單。

夏季學期結束的前一周，媽媽在電話上問顏寒：還記不記得黎雨？顏寒說：當然記得，不就是文勝的哥哥，賈孃孃的長子嗎？媽媽接著說：過些天黎雨可能會去拜訪顏寒，是去黃石公園順路過來探望顏寒。

賈孃孃是顏寒媽媽的好朋友，兩家同住在C城，離得不太遠，一直都有來往。只是黎雨比顏寒年長幾歲，懶得搭理比他年幼的「小Ｐ孩」，而且他歷來都是特優生，總在忙競賽或爭年級的第一名。因此在顏寒的記憶中，黎雨很漠糊，漠糊得只一個簡單輪廓：精瘦，戴付深度近視眼鏡。倒是黎雨貪玩的弟弟文勝跟她熟悉，喜歡找她打籃球。

過了兩天黎雨也給顏寒來了電話，通報他的日程，還說他會帶一個朋友來，如果方便，請顏寒安排個住處，至少大家可以見見面。顏寒告訴黎雨，她已經與房東商量過，借住一兩日不成問題。顏寒在房東家幫了近一年的忙，事情時多時少，可她做得儘力竭力。她看得出，房東對她很滿意，很喜歡她。房東住著個大院，兩層樓房加裝修好的地下室，上上下下空房子多的是。她對房東撒謊，說黎雨是她表兄，房東老太太就建議讓黎雨他們住地下室的那個長久沒人住的空客房。

黎雨的聲音讓顏寒感到陌生，其實黎雨以前的聲音啥樣，她早忘光了，一點印象也沒留。這麼多年了，黎雨變化大嗎？必然是老相識，「異地遇故知」，顏寒開始期盼黎雨他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