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這次,我好像不該去杭州。」她說這話時滿眼含淚,憂鬱傷感。
實際上,不是她不該去杭州,而是不該見他,可不見他,這杭州之旅又算什麼?又怎麼能畫寫個「圓滿」?
那年,公司派她去杭州學習,她還很年輕,正處熱戀中。她受不了與戀人相距千里,又人生地不熟,孤獨難當得偷偷摸眼淚。想起需要在杭州呆大半年,她整個人立馬就要崩潰了。
還好,她遇上了他,還有H和C。
他們
他、H和C大學畢業不久,單位很欣賞他們的銳利蓬勃,一直不舍往下分配,似乎珍惜著稀罕的寶刀。領導認定了:他們是搞尖端科學的人材。
於是,單位里的最新、最先進項目的統籌和實施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們肩上。於是,他們和她做起了臨時的同學。
那時,他們精力充沛得無處揮霍,每日吃飽喝足后,總是悠閑自得,聚在一起無事從從。
她和他們
她和他們,其實有點一見如故,要不,二十幾號年歲參差不齊的人一起學習,怎麼偏偏她就跟他們三個那麼投緣呢?
初見她,他們沒有商量地一起走向了她。
當然,她正如花一般,清純甜美,更重要的是她的青春活力掩也掩不住,就連他們的老師都說:她長得很像早年風行的一部日劇《排球女將》里的小鹿純子。
學習開始后,她和他們開始忙了。他們都比她聰明,她常常需要幫助。他是他們中最聰明的,也是最有耐心的,而且他喜歡幫助她。她接受他們,特別是他的幫助有點理所當然。她比他們的年歲都大一點,而他,又是他們中最年輕的一個,她拿他們當弟弟看待,她心裡滿滿裝著她遠方的戀人。
那時,還興午休時間。C從他姑姑家裡為她借來一部沒人搭理的26式大破自行車,每日吃過午飯,她就和他們騎單車圍著西湖、圍著杭州兜圈,誰也記不清去過靈隱寺,去過六和塔,繞轉過西湖多少次。她實在是喜歡杭州,到處都是美不勝收的景緻,她總是游不夠,而他們,總是不厭其煩地陪她游。
她說,那是她記憶中最精彩、最精典、最愜意、最開心、最自在和最難忘的幾個月。
他
他的性格其實很內向,自小,他最努力做的事就是保護自己。
他跟C是大學的同窗好友。當他們三個一起走向她時,他的心一陣顫抖,他在心裡不停地告誡自己:世上沒有一見鍾情,絕沒有!
可他還是不可救藥地對她傾心。他避開H和C,每日早上早早到達學習的大樓,站在樓頂緊盯著通向大樓的那條必經之路,他就想早點看見她,多看她幾眼。有時衝動時,他還想去接她。他爭取每個接近她的機會,還得巧妙地躲避其他人的視線。
他精心掩飾著自己,她全然不知。看見她的笑臉,他就感到痛,心尖兒上的痛,因為她是有男朋友的,談了兩年的男朋友。
他把那幾個月都寫成了日記,篇篇都是她。直到結婚,流著眼淚,他把那本日記燒毀了,他的生活中,今後不會再有她了。
她
學習完后離開杭州時,沒有人送她,他和C在外地接機,H後來後悔莫及,直向她道歉。
離開杭州后,她很快嫁人為妻,過起忙忙碌碌的油鹽柴米生活,平淡得如一碗涼白開。
直到她鬢角有了銀絲,直到她眼角顯了魚尾皺,直到她發現青春已不復再,她才猛然想起她還有片小天地在杭州。
她想他們,她說,她要去杭州。
她和他們
她新燙了發,還特意編了幾條漂亮的辮子。
H說:你找了個好日子來看我們。
她很納悶:為什麼?
情人節呀,我們三個老朋友陪你過情人節吧。
C禮貌地誇她保養得好,沒有什麼變化。
只有他,沒有多的話。
情人節的晚上,她和他們把一大瓶紅酒喝了個底朝天,誰也記不住說了什麼祝酒辭。
她和他
送她去機場前,他帶她去西湖邊上轉了轉,然後開車又在城裡兜了兜。邊開車他邊提醒她:你還記得這,這條路……
她說:西湖還是如此美,可惜杭州被活活裝扮成了個花枝招展的商婆。
他忍不住發笑:沒有商,靠什麼生存?你真沒有變。
在機場,辦完登機手續,她向他道別,然後轉身準備走向安全檢查口。
「我還是最喜歡你!」他固執地說。
她轉回身,看見他兩眼呆板,直視前方。一股凄酸迅猛湧上來,她轉身大步走向安檢口……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與此文對應的詩《用愛,請把自己妝扮得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