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走後,我的心情你是可想而知的。
結婚十年與你朝夕相處甘苦與共相濡以沫,記憶中的你對我從來就是那麼呵護那麼溫情,我傍著你就像小舟靜泊港灣似的安寧,青藤繚繞大樹般地纏綿。
然而我心深處,總隱隱藏著一絲不安:十年夫妻如我們這樣新婚依舊的幾乎沒有,打打鬧鬧伴到老,太恩愛了會不會半途而散?於是我越發地關注你,一次你出差,說好周六回家,我坐等到午夜突發不祥的猜測會不會出車禍?因為你把自行車停在火車站為了一下火車就能往家趕,於是疾奔街上叫了部摩托,沿著一條條可能的路線整整尋找了兩個小時毫無收穫,第二天早早打開交通台,事故信息雖沒有,眼淚卻不聽話地流個不停。下午你風塵僕僕地一進家門,我就撲到你的懷中用拳
頭狠狠捶你,問你晚歸為何不打個電話?你說小地方郵局下午五點就關門了。我越是委屈你越露得意,最後當然是你百般賠禮千般安撫才讓我止淚。
如今心靈深處的擔憂不幸應驗,任憑我哭得死去活來,照片中的你只是深情地望著我栩栩如生,卻不再用磁性般好聽的嗓音善解人意的話語哄我了。
孩子不久進了全日制學校住讀,三口之家須臾留下我孤燈伴孤影,越近下班時間越掬不住淚水,怕見那黑洞洞的窗口怕聽那寂寞的鐘擺聲。你的領帶西裝在大櫥里靜靜地掛著,陽台上你的盆景花木不再發芽。春雨淅淅沖不走我無盡的哀思,秋風蕭蕭疑是你晚歸的叩門。我不敢考慮將來亦不敢回首往事更不敢面對今日難挨的凄涼,真不知該如何打發沒有你的日子。
於是每天晚上我坐在寫字桌前用筆和日記傾訴對你的思念之苦,多少個深夜我望著檯燈下的結婚照任憑淚水無聲地打濕枕巾,我想我的下半生就在對你的苦思中度過了。
但是,現在我的感情無所適從了。
整理你的東西時我發現了七封署名「芯」的留守女士給你的情書!
從信中我知道她有著和我一樣的瑪瑙胸針,一樣的紫羅蘭絲絨旗袍。我知道她是你唯一的精神支柱而你是她寂寞周末的企盼。我把你當作高山依賴,她卻待你姐姐般地依順和寬容。從信中我知道你與她有過燭光搖曳的酒吧約會烤雞加紫葡萄的郊外野餐,你們的愛不受形式的束縛不在乎世俗的紛擾。
我先是震驚繼而顫慄接著是無可奈何的氣恨。心,像頭小鹿重重地撞擊胸膛,信紙,卻片片輕飄在地上。原先以為我了解你的每一絲痛癢,卻不料我根本沒有走進你的心坎深處。 轉身看你的照片,突然發現你是那麼陌生,溫情的笑意變得高深莫測。
細細想來有幾次確實見你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問你,你只說工作繁忙效率不盡人意;有幾次假日不休息下班前來電話不回家吃飯,問你,你說公司加班應酬無法推卸;這偶爾的蛛絲馬跡我從來沒有往深處去想。
我一直那麼信任你,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真情。當女友們用尖刻的語言議論男子的薄情寡義和喜新厭舊的天性,我總是抿嘴一笑,深信我的丈夫與眾不同。我們都是工薪階層兩袖清風,唯一使得我在小姐妹們中引以為豪的是:老公待我不要太好噢。
失去你初始,我兩眼一抹黑,天塌地陷般地慟哭,搜遍記憶試圖找出你對我一點點地不好,這樣我就不會那麼深痛地為你哀傷了。現在我無意中發現了你對我的不忠,哀痛未減,更添了了剪不斷理還亂的困惑和疑慮。
她是怎樣又何時走進你的生活的?你與她認識於我之前萌情與我之後?還是相戀在我之前藕斷絲更連地與我們的愛并行?抑或我們喜結鸞鳳后你與她恨不相逢未嫁時的遺憾?
她是長得怎樣的女子?你不是一向說欣賞我典雅的風度純情的氣質?
我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因為你的通訊錄中沒有含「芯」的名字。我也無從打聽她的地址。茫茫人海我多麼想找到她探索你心中的秘密。
如果你還在我身邊,我會故作瀟洒地離開,成全你們,只緣我一直崇尚一份完整的愛。當然我會讓你感到內疚感到你對我深重的傷害;或者….?我會直視你的雙眼執著地問你到底愛不愛我。但冥冥世界你已經無法回答我的疑問,我連一句謊言都得不到!噢天哪,為何不瞞我到永遠?
如果華佗真有回天之力讓你重回人間,我一定會緊緊抱住你告訴你我是多麼地想你,咬定青山不放鬆地要你回答,你以前給我的愛給我的溫柔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真有來生輪迴轉世,我一定會在我們相識的日子早早守候在人民公園的荷花池邊,見了你我第一句話就是問你與她到底是怎麼回事?給我一個圓滿的解釋或者一個真切的懺悔。
如果真有陰曹地府,那麼我一定會在赴黃泉的茫茫途中不懈地尋覓你的蹤跡,不懈地詰問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的感情?我要向你討個公道討個說法!
……
可是現在,我只能在這封無處可寄的信中寫下一個個問號,把摺疊成心形的信箋輕輕地、輕輕地置於你的相片前。
你在鏡框里溫情依舊地凝視著我,微笑著,緘默無言……
(根據閨蜜的經歷和訴說,並經同意,寫於並刊於1994初)
點這裡幫我的畫和圖片加加分,謝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