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兒（34）

溫閣

實驗室的濃煙

轉眼又到暑假了。這是大學第二年的暑假，學校給同學們提供了暑假勤工儉學的機會。鳧兒決定這個暑假不回家了，在學校勤工儉學。這樣既能減輕家裡的負擔，也多一點接觸社會和工作的機會。

那個暑假，我們班有六個同學留下來做勤工儉學。我，蔣新，魏衛，薛桐，白松，和韓戰。那個年代不像現在，人們可以去任何地方找工作。因為當時國家是在嚴格的計劃經濟下運作，絕大多數的工作都是學校組織或各單位安排。我們的勤工儉學也是在系裡的安排下工作。

我們是化學工程系，其中有一個實驗室是煤化學工程實驗室。主要做中國褐煤的液化和氣化研究，以便提取褐煤中眾多的有機化學成分，提高褐煤的燃燒效率，增加褐煤的經濟利用價值。

我們幾個參加勤工儉學的同學被安排在這個實驗室工作，協助實驗室的一個研究組做輔助工作。實驗室的研究組長是一個七六年級剛從我們系畢業的學生，留校當老師。這個老師姓胡，名叫胡昀。年紀約四十來歲。雖然是最後一屆的工農兵大學生，胡老師卻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我們的工作都在胡老師的帶領下進行。

我們第一天的工作就是對這個實驗室進行衛生清掃。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實驗室。由於文革運動，荒廢多年，很多過時的設備需要拆除，很多垃圾需要運走。我們按照胡老師的安排，按部就班，一處一處地先拆掉那些陳舊的鐵架子，搬走腐蝕廢舊的化學反應器，然後清理地面垃圾。

幾個小夥子，一上午乾的個個滿頭大汗。在清掃地面的垃圾的時候，因為沒有垃圾桶，我們要用鐵鍬把那些垃圾一鍬一鍬地鋤到外面去。垃圾中有一些紙箱碎片，蔣新就把垃圾用火柴點燃，想把碎紙箱燒掉，省的一鍬一鍬地往外運啦。

哪知那紙箱片是裝過有機溶劑的箱子，迅速地燃燒起來，馬上實驗室的屋裡就充滿了濃煙，嗆的大家喘不上氣來。我一看火苗越燒越高，離火堆兩米多遠的地方就是一個放著乙醚溶液的架子。 架子上有好幾箱乙醚溶液。這太危險了。 因為乙醚是和汽油類似的有機溶劑，極易燃燒甚至爆炸。一旦被引燃，後果不堪設想。

蔣新也慌了手腳，趕緊想用鐵鍬打滅火焰，但不管用。我迅速跑到隔壁的實驗室接來一盆水，沖那火堆猛潑了過去，火才馬上熄滅。我們幾個趕緊把剩餘的火苗徹底踩滅。這時一個個已經被煙嗆的不停地咳嗽。我們趕緊撩起衣服捂著嘴，把實驗室的門窗都打開放煙換氣。然後跑出實驗室。

地上的煙灰把實驗室地面弄的很臟。這時胡老師辦事回來了，看到這情景，胡老師也嚇了一大跳。幸虧沒有出更大的事故。胡老師把我們嚴厲批評了一通。

胡老師以前在化工廠工作過，深知化工生產過程中火災，化學品爆炸的危險性和災難性後果。他不放心我們繼續工作，決定先對我們進行一下化工生產和操作過程的基本安全教育。

胡老師讓我們回去洗個澡，吃中午飯，然後下午一點鐘到實驗室邊上的小教室上課。

吃過飯，我們幾個準時來到教室。不一會兒胡老師也來了。胡老師先給我們講了幾個他自己親身經歷過的化工廠事故的例子。各個都讓我們聽的心靈震撼。因為化工過程事故的結果往往是嚴重的人身傷亡和國家財產的巨大損失。遵守化工過程安全規則就如同遵守交通安全規則一樣，任何事故的發生都必然，必然，必然是有人不遵守安全規則的結果。

胡老師接下來，給我們介紹了基本的化工實驗室操作安全規則和需要特別注意的常識性知識。

鳧兒雖然開始了化學工程專業的學習，但對於化學工程真正意味著什麼並沒有概念。這一堂短短化工過程安全教育課，讓我開始體會到，從事化學工程專業的工作，將來會可能面臨什麼樣的風險。也開始對自己是否選了一個真正適合自己的專業有了疑問。這種擔憂在鳧兒畢業以後的工作中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我在化學工程領域工作了十年。經歷幾次生死攸關的化工生產過程事故。化學工程就是化學製品的工業化生產過程的工程。化學品的製造過程就是各種化學品的分解，合成，轉化的過程。伴隨這些過程的常常是高溫，高壓，高爆，和劇毒物質，稍有不慎，性命攸關。為了小命安全，鳧兒最終在出國之後的研究生學習中轉到自己更喜歡的電腦和信息技術專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