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兒（17）

溫閣

住校的生活

七年級畢業后，我們開始轉到公社所在地的公社中學了。這是全公社三十多個自然村唯一的初中高年級和高中合併的中學。年級設置從初中八年級到高中二年級，後來學制改革又加了高中三年級。

離開鳧村前，七年級全體同學和老師們一起照了畢業合影。這次升學約有一半以上的學生沒有考上八年級。同學們戀戀不捨，灑淚告別。很多童年的玩伴從此之後，多年再也沒有聯繫或沒有機會見面。腦海中很多同學的模樣都定格在畢業合影的照片中。

公社所在地是崗營子村，所以中學的名字叫崗營子中學。這所中學離鳧村約二十里地。我們步行上學需要走兩個小時。中間繞過蘭蘇水庫。所以從八年級開始，鳧兒就住在學校了。 只有周末才能回家。

學校宿舍是一排土坯房，每間宿舍約二十平方米。每間宿舍住八個學生。宿舍里只有南北兩面土坯搭的土炕。同學們自帶被褥住在土炕上。 條件甚是艱苦。

學校的伙食也很差。經常吃的是大玉米碴子和高粱米飯。很多同學為省錢，從自家帶來鹹菜和炒麵在學校充饑。鳧兒父親就在中學隔壁的公社裡的供銷社工作，所以鳧兒可以常去父親的供銷社食堂吃飯，條件好多了。

新的學校，新的班級，新的老師，同學們也大多數是來自全公社各自然村的新同學。所以新的生活充滿了新鮮感。

八年級有兩個班，每班六十人。上課時大教室坐的滿滿的。那個時候，剛剛打倒四人幫，文化大革命正式結束，學校的教學秩序回歸正常。我們也都到了自己知道努力學習為自己的人生目標奮鬥的年齡了。所以學校的學習氣氛非常好。

鳧兒很快有了新的朋友。韓正，何明月，李愛華，王立新等。以前申請入團入不了，現在竟然被老師拉近去了。新的老師們也非常敬業。物理老師李中原，化學老師祁貞，語文老師劉煥文，數學老師龍井華。政治課老師文可章。還有英語課老師姚麗娟。由於教育部恢復大學高考制度，學校從八年級開始就為將來的高考做準備。學生們也為有了明確的學習目標而開始努力了。每天上課和晚上自習的時間都排的滿滿的。

英語老師姚麗娟是我們班姚麗華的姐姐，剛從師範學校畢業。長得白白凈凈，團圓臉，說話細聲細語。同學們對英語課感覺非常新鮮。從ＡＢＣ 學起。 老師上課教完 「thank you very much」，下課同學們一時也記不住，同學李愛華最幽默調皮，說 「這不就是 「三克油餵了貓吃」嗎！」，同學們哈哈大笑。此後又有了 「貓死（mouse)」, 「狗的（good)」, 「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給你點color see see(顏色看看）」，「讓我摟摟（look,看看）」。。。同學們覺得很有趣。

食堂做飯的韓師傅，每天都在晚上睡覺前就把一大鍋大玉米查子烀上，到第二天早上同學們吃飯的時候正好烀透，讓很難吃的玉米飯變得很好吃。燒鍋爐的老趙頭每天很早就把鍋爐燒好開水，把學生們宿舍的大炕也燒的暖暖和和。老趙頭是鳧村三隊趙明趙亮的父親，對來自鳧村的孩子格外照顧，他把韓師傅烀玉米飯之後剩下的厚厚的大鍋巴鏟下來拿給鳧村的孩子們吃，說「人離家外面，吃飽最重要！ 」 ， 那鍋巴又脆又香，吃起來很好吃。我們至今心裡都非常感念那個慈祥的老頭。

化學課老師祁貞，也是我們班的班主任老師。四十多歲，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兩隻總是笑眯眯的眼睛透著精明能幹。祁老師以前是灣子水庫工程民兵營的營長，為人頗有鯊威。是個具有很強領導才能的人。從部隊復原后被分配到崗營子中學教書。作為班主任，祁老師對學生們特別好，不僅課業上盯的緊，在生活上，心理上都很關心和幫助學生。讓剛離開家離開父母身邊的孩子們有了新的依靠。

雖然那時我們都是十五六歲的學生了，但是還是有很多孩子犯懶，不愛學習。祁老師為此專門為學校的黑板報寫了一篇短文來提醒學生們。文章是這樣的：

「【論勤懶與命運】

  生命在於運動！動則命好，懶則命衰！

  生命在於行動，動則運好，懶則運衰！

  

  運動者，體強，體健，精神振奮、氣質自然！ 人見人愛！

  懶惰者，體弱，體肥， 精神萎靡，油膩無華，人見人嫌！

  

  勤學且勤動者， 將來必工作順利，事業興旺，家庭幸福，婚姻多美滿！

  不學又懶惰者，未來定窮困潦倒，生活凄涼，無家可歸， 婚姻亦慘淡！

  

  勤學者運動者，手動，腳動，腦動、心動，行動！萬事自如意！ 生命良性循環！

  不學者懶惰者，手懶，腳懶， 腦懶，心懶，好懶！一生事無成！ 生命惡性循環！

  

  勤學勤動則命好命長， 生命之樹旺盛優美

  懶學懶惰則命衰命短， 生命之樹衰敗無華

  

  動致勤，勤致富，富致貴，貴致有志、有恥，有德，有忠，有義，有孝。

  懶致惰，惰致貧，貧致賤，賤致無志，無恥，無德，不忠，不義，不孝。

  

  勤學勤動勤奮，則貧者亦可致生命富貴、 失運者亦可東山再起！

  懶學懶動懶惰，則富者也可返生活貧窮， 好命者也會財盡中落！

  

  勤動者，遇事不明勤學習，做事不會多請教！

  懶惰者， 有書有師亦不學，光陰虛度身無技！ 

  

  命者，運也！ 勤學勤動者，好運自來也！ 

  勤學自助者，老天亦助也！ 此曰天道酬勤！」

這篇文章與當時政治第一的環境並不高度契合，但卻是真實地教導和啟發學生們為自己的未來努力，勤奮學習。只有當一個人自己生活過的好時，才會自然而然地對國家和人民作出貢獻更多。回想鳧兒幾十年過往所經歷的人，發現勤奮和懶惰極大地決定了人的一生的生活狀態。勤奮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有好日子，而很多貧窮落魄的人僅僅是因為他們習慣性的懶惰。

畢業很多年以後，當同學們聚會回憶起當年的這些好老師，都依然倍感親切和溫暖。好的老師，如同父母，讓同學們銘記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