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兒 （16）

溫閣

福枝兒

初中七年級的時候，班裡有個女同學叫劉福志，名字像個男生。和她同村的同學說她小名叫福枝兒。 她是班裡眾多漂亮女生中長得最漂亮的女生。自然也是最受男生喜愛和矚目的女生。不過那個年代，農村學校班裡的男生和女生很少說話，甚至基本上不說話。這是一種奇怪的現象。這可能和大家都進入了青春期，男生女生之間，即想說話，又不好意思說，或不敢說的心理狀態有關。因為怕別人多心或笑話。但青春和萌動的心又讓女生和男生之間內心相互充滿了幻想和期待。

漂亮的女生一般都讓班裡的男生們心裡喜歡，但極少有人把這種喜歡錶現出來。

班裡有個男生叫何亮。他非常喜歡福枝兒。上課的時候都無法集中精神聽課，總是時不時地用眼睛瞟著福枝兒。雖然何亮的座位和福枝兒的座位隔著好幾排桌子，但上課時，何亮老是眼睛盯著福枝兒看。看得發獃時，連老師提問他，他都不知道。

數學老師姓華，是個身材高大，說話瓮聲瓮氣，臉色黑俅俅的人。給同學提問題的時候，他看見何亮又眼睛盯著福枝兒發獃，就盯著何亮瞅了半天，同學們都看出了華老師的意思。華老師把粉筆頭朝何亮扔過去，打在他臉上。何亮猛然一愣，同學們哈哈大笑，何亮自己也懵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華老師笑著問道：「何亮，往哪瞅哪？你乾脆不要上課了！」，同學們繼續哄堂大笑，搞得何亮非常尷尬，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以後見了福枝兒連頭都不敢抬了。

福枝兒的爸爸是旗里車隊的卡車司機。這在當年可是讓人非常羨慕的好職業。收入也比一般國家職工高。 每次開車回村，都會有一大群孩子圍著卡車看。福枝兒爸爸每次回家都會給福枝兒買好吃的或好衣服。所以福枝兒平時穿的吃的都比其它同學好。大家都覺得她家特別有錢。這樣的情況也讓班裡的女生對福枝兒很嫉妒。所以福枝兒在班裡並沒有幾個好朋友。和她說話的人也不多。

那時鳧兒心裡也非常喜歡福枝兒，也總會偷偷地看她，青春萌動的內心充滿幻想和期待。但我們家很窮，面對福枝兒，鳧兒心裡很自卑，所以縱然心裡很喜歡，但從不敢表現出來。來回走路時見面也是僅僅點頭打個招呼。不敢多說話。

那時我在班裡算是個學霸，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同學們對鳧兒還是挺喜歡的。老師有時甚至讓我代老師上講台講一會課。從福枝兒的眼神里，我能感覺到她對我也是有好感的。這讓我心裡即暗自高興又不知如何面對。每次見到福枝兒，心裡總是慌慌的，不知說啥好。紅著臉低頭走過。

七年級的時候，我們去支農，幫附近的生產隊起糞。所謂起糞，就是把牛圈裡的厚厚的牛糞從牛圈裡挖出來運到外面堆起來讓牛糞腐熟發酵，約半年後牛糞就變成優質的農家肥。

起糞時，我們班同學們輪流往外抬糞，這是又臟又累的活。我正和另一名同學抬著糞筐往外走，福枝兒和另一名女生走過來說，「來，讓我們換一下，該你們歇一會了。」  看福枝兒過了，我眼睛一亮，說道：「不累，你們多歇會吧！」 福枝兒不由分說，過來從我肩上拿過扁擔，她的臉和我的臉瞬間碰了一下，我頓時感覺渾身震顫，那是一種突然觸電般美妙的感覺，頭也感覺到瞬間的眩暈。我趕緊借著擦汗的動作掩飾自己內心的震撼和慌亂的感覺。幸虧同學們的注意力都在福枝兒身上，沒人注意我的身心狀態。那是鳧兒第一次感覺到男生和女生身體接觸瞬間的觸電般的感覺。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心裡都在回味這種感覺，內心充滿更深的幸福感和期待。

可是不久之後，福枝兒就離開了我們的學校，去赤峰護士學校學護士去了。因為她爸爸在旗里工作，社會關係很好，給她找到了這個學習深造的機會。這在當時的農村是非常讓人羨慕的機會。同學們即為福枝兒高興，但也非常失落，特別是班裡的男生們，畢竟失去了天天能夠看到美女的機會了。我的心情更是五味雜陳，很久不能平靜。心裡天天想著福枝兒。但從此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多年以後，從同學的口中知道，福枝兒學完護士專業之後，又進入內蒙的一個醫學院學習眼科。現在是一名地區小有名氣的眼科醫生。一年前，在一次中學同學的聚會上，終於又見到了當年的福枝兒。 這時我們都已是花甲之年了，雖然福枝兒的氣質和身材都保持的不錯，但歲月的殺豬刀還是無情地抹去了她當年青春靚麗的面容，留下了歲月的濃密痕迹。

同學相見依然倍感親切，回憶當年。當年幾乎不說話的我們，現在是無話不談。同學之情更勝當年。

我內心突然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其實，可能相見不如思念！因為記憶中永遠是青春的美好，青春的模樣，回憶起來也是青春的感覺。但真正見面之後的現實卻摧毀了這種埋藏內心已久的感覺。不免心中有了些許的遺憾。

青春時代的很多事其實都是年少無知，青春期萌動的心，和充滿異性幻想的期待的感覺和結果。讓人們對那時的一切都記憶深刻。那是一段人生中最美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