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夢是個很多人都相信的神話。它的基本意思是:在美國,假如你吃苦肯干,遵紀守法,你就能實現美國夢。這包括買下一棟房,擁有一輛車,把孩子們送上大學,每年能有一兩次不太奢華的旅行,還能存下足夠的錢有一個舒適而有保障的退休生活。通過個人的努力和很好的運氣,我已經實現了這一切,除了最後一點之外。然而最近一段時間我卻發現美國夢正在離我遠去。
在美國要實現有保障的退休生活越來越難是不爭的事實。這當然有很多原因,比如儲蓄不夠等,但醫療費用高漲和前途不明也是原因之一。與許多發達國家的全民健保不同,美國的健保體制像「老和尚的百納衣」。假如你是低收入人士,有Medicad可以幫助你;假如你是65歲以上的長者,Medicare是最重要的保障手段;假如你有份好工作,可以參加公司提供的保險;但如果你沒有工作,或是自由職業,或者公司沒有提供醫保,那只有自己要想辦法買保險,這部分的人面臨的挑戰最為嚴峻。這個窟窿滿布的保險網也意味著許多人從漏洞掉下去,有些是年輕人認為自己不需要保險,有些是太窮買不起,還有些是因為已有的疾病而被保險公司拒絕。美國統計局2012年的數據顯示美國大約有5000萬人沒有醫療保險,占人口的15%。在非公民的人群中,沒有保險的比例更高達44%。
這一切當然都不令人奇怪。這些保險公司是以營利為目的的私營公司,假如沒有法律的限制它們必然是把賺錢放在首位。保險公司都想要那些不生病的年輕人,而對那些帶病(pre-existing
condition)的人士,保險公司要麼提高保費要麼乾脆就拒絕保險申請。假如你接近退休,你能會是一點毛病都沒有?沒有保險的問題有多嚴重我只舉一個自己的經歷:我父親有高血壓,來美國探親的時候帶的葯吃完了,沒保險也只好帶他去看醫生。整個過程只有5分鐘是時間,醫生問了幾句,量了一下血壓,開了葯就結束了。兩個星期後賬單來了,800美元,全部要自己付!醫療費用是導致美國人破產的最重要原因,每年這樣的人高達200萬之多[1];他們中間有些是沒有保險,有些有保險但醫藥費用還是讓他們傾家蕩產。
你可能會說,這些都跟我沒關係,我公司有很好的保險。話可不要說太滿了,你保證能一直工作到65歲退休嗎?很多時候不是你願意不願意的問題,身體不允許幹下去了或者找不到工作了,沒辦法你只能退休。在退休后和65歲之間你就需要自己買保險。我諮詢過幾位接近退休的同事,他們的估算是兩口之家(假設孩子已經獨立)保費大約是每個月1500美元。如果加上其他醫藥的自負費,一年就是近2萬美元用在醫療上。這還是按照目前的行情計算的,如果川普和共和黨成功地推翻奧式健保(Affordable
Care Act),就不僅僅是保費上漲的問題,你很有可能根本就買不到保險(在奧式健保之前保險公司是可以拒絕賣給帶病申請者的)。
美籍華人會成為醫療難民嗎?
讀到這裡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麼說美國夢正在遠去。無憂無慮的退休生活越來越成為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作為華人我們常有一種無力的感覺。醫療保險的變化會直接間接地影響到我們的利益,同時又完全不是自己能掌控的。怎麼辦?除了發愁之外你要有個相應的對策(Plan
B)。
在目前這種兩黨惡鬥的情況下,假如你有一份提供保險的工作,假如你的身體還行,我的建議是推遲退休,直到情況明朗為止。退休以後的日常開支是算得出來的,算不清的是醫療方面的開銷。我的家庭醫生就對我講,不管是什麼數字你認為足夠了,再把它翻一倍。比如我前面給出的每年2萬的醫療預算,你就應該準備好它可能會漲到4萬。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退休后還能拿出這樣的錢來。
那麼熬到65歲你是否就沒問題呢?也不是。雖然你在這個年齡可以申請Medicare(俗話說「紅藍卡」),但其長期的穩定性也很成問題 [2]。推翻奧式健保也很可能加速Medicare的衰敗。最可能發生的是Medicare保費上漲,或自負額增加,或兩者都發生。
盡量推遲退休、盡量多存錢以備不測。還有別的什麼辦法嗎?關於這個問題我和許多人討論過,其中不少人在考慮回母國去退休,比如回到台灣或印度去。華人也有落葉歸根的傳統。儘管中國不承認雙重國籍,美籍華人回中國養老也是一個可以考慮的選項。其實很多美籍華人年輕的時候時間就沒有醫療保險(華人的僱主很少有提供保險的),不信你去華人餐館,華人超市去問問。他們早就想好小病扛著,大病就回國治療,即使沒有保險,住院的醫療費用也遠比在美國便宜。這個方法並不適合每一個人,回國養老就必須解決在美國發展的孩子將來如何照看自己的問題。
想一下這的確是很悲催的結局。真的不是我不愛美國,我感謝美國給我的一切。我也做了我該做的,既吃苦肯干又遵紀守法,把青春年華就獻給了她。老了卻不能在這好山好水好無聊的地方頤享天年,還要走上「逃難」的路。
我認得的人中有不少是從加拿大來到的。這些人還有另外一個可選的方法,那就是回加拿大去。加拿大是全民健保的國家,其公民的醫療費用大部分是由政府的財政支付。加拿大人交的稅有相當一部分用在公民的醫療上。不管年輕還是年長的,不管有工作還是沒有,人人都有一份基本的醫療保險。雖然不能說它是完美無缺的,但總體來講要比美國的醫療體制要優越。
我在來美國之前在加拿大學習工作過很多年,對楓葉國有極佳的印象。不久前我去續辦了加拿大護照,這就是我的Plan
B。加入美國藉后我沒想過有一天還會再用加拿大護照。這當然不是我的首選:我不想讓人說我回加拿大是「白吃白拿」(free
loader)。加拿大在工作機會發展前景方面也許比不上美國,在善待自己社會裡弱勢群體上做的好的多。
[1] https://www.cnbc.com/id/100840148
[2] http://fortune.com/2016/06/22/medicare-reserves-exhausted-so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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