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雨水比往年多了不少,把南加州幹得冒煙的山頭滋潤出一層淺綠來。園子里的花兒自然也因此得益而快樂起來。早春的桃花夭夭灼灼地熱鬧了好幾日,接下來便瞅著那半架紫藤也娉娉婷婷地打起了花骨朵兒。
進了三月,每星期下起一場透雨,緊接著又是春陽和煦。這一日拂曉,與內子去園子里走走,赫然見那紫藤花嫻靜地掛在枝頭,淺紫粉白,一串一串的,映著清晨的露珠,送給我們一份驚喜和感動。
早就與Sugela兄有約,會拍幾幀紫藤花的照片與他共享,於是拿起iPad隨手按了幾張。我的攝影技術還在幼稚園水準,光線、取景、角度的種種不足,只能用文字來彌補一二了。
這棵紫藤是我們搬家時從老屋裡移來的。來的時候大概有兩個手指模樣,尚未著花。在山上幾年,已經長到手腕粗細了。
我太懶散,想著給紫藤搭個架子,做到一半擱下了,一直也沒有完工。眼看著一串串的花兒爬得無處著落,心裡倒生出幾分歉疚來。無論如何,今年一定要把花架完成了。
真正園藝家培植的紫藤,遠看著簡直是一片紫霞雲彩,眩人心目。我們的這株,花不過幾朵,葉不過半架,形不成那般的壯美。但是細細靜觀,卻別有一番味道。尤其是剛放開的嫩葉,淺綠中帶著嫩黃,摸上去輕輕的,柔柔的,就好象撫摸著嬰兒的小手。《詩經》描寫美女「手如柔荑」,柔荑是初生的白茅的嫩芽。我沒有見過白茅,不過覺得移來此處描寫這紫藤的嫩葉倒也貼切。
架子下有一方水泥地坪,放了一套花瓷的桌凳。店家一再保證是景德鎮出品,我也權且相信他。其實是不是景德鎮不打緊,自己看著舒服便是。
我的夢想是花架完工之後,約莫再過兩年,紫藤會攀出一片綠蔭來。暮春四月,在斑駁的樹蔭下或手談一局,或抱孫小眠,或清風翻書,或濁酒一壺,過一個不再有理想,也不再有妄念的清淡日子,人生也就這樣了。
說起一壺濁酒,便想著楓樹下兄坐莊的32期詩社尚未交作業,躲個懶,兩篇併一篇吧。
我有一壺酒,可以慰風塵。
風塵六十載,汲汲安此身。
泰西非故土,遠渡為避秦。
卜宅河邊地,荒嶺辟柴門。
朝隨曉霞起,暮逐月下茵。
收拾紫藤架,舉杯邀近鄰。
儒生意氣淡,春夢了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