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布羅夫尼克(Dubrovnik),一個很長很拗口的名字。到達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麼一個城市。她屬於克羅西亞,一個我也不甚了了的國家,隱約記得彷彿是原南斯拉夫共和國的聯邦之一。地中海沿岸,確實山川形勝,處處美不勝收。
我對克羅西亞印象最深的一點,是她的國家隊打進今年在巴西舉行的世界盃足球賽決賽。蕞爾小國,430萬人口,卻能列名世界三十二強。雖然小組賽三連敗,鎩羽而歸,但畢竟在里約熱內盧露了一把臉。而我們那個泱泱大國,唉,不提也罷。國家隊的隊服,便是這國旗上紅白相間的格子,令人印象深刻。
杜布羅夫尼克是克羅西亞最大的旅遊城市,又一處聯合國世界文化遺跡列名者。根據考古研究,這個城市起始於公元前,是由希臘水手們建立起來的。她的全盛時期則在十五至十六世紀,作為拉古薩共和國的首都,憑藉著航海貿易的發達和高超的外交技巧,與地中海其他幾個航海強國(比如威尼斯共和國)並駕齊驅。
1970年,杜布羅夫尼克響應南斯拉夫政府的號召,為了達到城市避免被戰爭毀壞的目的而解除了軍備,不料南斯拉夫聯邦解體之後,她受到塞爾維亞族和黑山族為主的南斯拉夫人民軍隊進攻和炮擊,城市被嚴重破壞。據說今天的城門上還遺留著當年炮火的痕迹。
城市很小,建在山坡上。只有一條主要大道,大道兩旁分出很多小街,一側小街平坦坦地向下延伸,直至海邊;另一側則是頗為陡峻的斜斜向上,直抵半山坡的城牆腳下。最有名的地標便是環城一圈的城牆,高約十餘公尺,最厚處達4 公尺,全長3公里。去到杜布羅夫尼克的,無有不登城一覽者。
整個城市背靠高山,面向大海。那座山總在千米以上,攀爬不易,好在已經修了纜車,遊客得以輕鬆登頂。
站在山頂上俯瞰大海,一望無際的碧波,海邊密布的城市建築紅瓦頂,紅藍兩色相映,亞德里亞海清新的海風拂面而來,令人有說不出的爽快。忽然憶起王勃《滕王閣序》里的名句,覺得移來描寫此處風景,可謂絲毫不差:「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鳧渚,窮島嶼之縈迴;桂殿蘭宮,即岡巒之體勢。」 東西古今之間,無論山川形勝,還是人情體味,都還是頗可相通的啊。
下得崇山,再登高牆,繞城一圈,萬千氣象。沒有看到城門牆上的炮火遺痕,卻欣賞著城下花開似錦的美麗。據說城市建築被毀幾近半數,虧得高牆深溝,總算躲過一劫。看看今日的和平盛景,想想當年的炮火連天,實在為人類的好戰感到難過。
繁忙的主幹道,遊人如織。兩側小街都只有兩米來寬,街邊還擺放著餐廳的桌椅,留給行人道也就只有窄窄的一條。
這是向山坡上去的小街,有沒有山城重慶的味道?
這是向海邊一側的小街,便平坦得多。
小街二樓的住戶,將洗好的衣褲挑在窗外晾乾。上海人將衣服挑出在窗外晾乾,由此被譏為不夠文明,頗受數落。不料遙遠的地中海邊竟有同好,上海人可聊以解嘲曰吾道不孤了。
兩位當地人在街邊鼓琴而歌,聽不懂他們唱什麼,只覺得悠揚而纏綿,帶著些許憂傷,卻又有安於現狀的曠達。音樂能引起情感的共鳴,本不需語言作為媒介。十分感動於他們的歌唱,也滿足於一日的美景,湊了一首七律,為這篇小文做個結束吧。
雄關百尺起樓台,
想見當年畫角催。
小徑深深山上去,
高牆硪硪海邊來。
營門猶灼舊時火,
市肆已醺今日醅。
最喜城邊花爛漫,
碧波浪畔且銜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