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地中海（一）羅馬的晚餐

辛苦緊繃了一年，想給自己一個放鬆，正好外甥女全家有地中海郵輪的計劃，電話來約同行，馬上答應下來。

首先飛羅馬，在這座歷史名城盤桓了幾天。外甥女是極有經驗的旅遊行家，這次訂的是羅馬市中心一處民宿，比住旅館省一半的錢。

民宿主人是羅馬的一位警官，他擁有這一套公寓，專門出租給遊客。夏天旅遊旺季，據說每一天都訂滿，這一份額外收入頗可幫襯他當警官的清苦，也算是致身各有其道。

警官先生十分友好熱情，推薦了一家他認為正宗的義大利餐館，當晚便去嘗試。羅馬的夏日溫暖而濕潤，抵達時還見藍天白雲，入夜後卻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餐館就在公寓的同一條路上，那是一條小巷子，小塊黑色方石頭的路面（上海人稱「彈格路」的那種）被雨水洗刷得乾淨，路燈光黃蒙蒙的，伴著條條雨絲灑在路上，讓人覺得溫馨而迷濛。如果沒有路旁停滿的汽車，真讓人覺得置身在但丁時代的羅馬市廛。

餐館名叫「Taverna Flavia」，小小的門面，進得店去，內里到還寬敞。

街道狹窄，但是店家卻依然鋪排出座位來，將馬路幾乎佔了一小半。我倒有點為他們擔心，不知羅馬的城管會不會來驅除。

我們在洛杉磯，因為喜歡義大利菜，也常去一些義大利餐館。這回真的到了義大利，自然想見識一下「正宗的」義大利菜與美式的究竟有什麼不同。可是拿起菜單，卻暗自叫苦，全部義大利文，大字不識一個。平時在洛杉磯，開洋葷都帶兒子同行，那小子是中西兼通的吃貨，點起菜來頭頭是道，我們也落得坐享其成。現在少了一位導食者，只好揣摩著胡亂點了。

要了一份黑豆湯，清淡而入味。一份薄片腌魚和一份薄片腌肉，都十分可口。是否正宗，兩個外行就難以置詞了。

倒是有兩點，令我們覺得正宗的羅馬反而不及非正宗的洛杉磯。首先是水，甫落座，侍應生來問喝什麼水？答曰，普通的水即可。拿來兩瓶瓶裝水，結賬時一看，要價四歐元。其次端來一籃子麵包，說是「Welcome bread」。賬單遞上，也是四歐元，原來「Welcome」也是計價的。

洛杉磯的義大利餐館，飲水免費自不待言，餐前麵包也一律由店家招待，不但品種繁多，令人激賞，還常殷勤相問「要不要再添一點？」 我最喜歡橄欖油和義大利醋摻在一起蘸麵包吃，其味無窮，以為羅馬的醋油或許更具特色，可事實是一切欠奉。中國有一句成語「橘逾淮而為枳」，意思凡事移地便失去了特色，變得不那麼正宗。可是就義大利菜而言，我倒覺得逾淮之枳要勝過正宗的淮南之橘呢！義大利經濟很不景氣，也難怪餐館老闆個個摳門起來了。

儘管經濟蕭條讓餐館服務捉襟見肘，可是昔日的輝煌依舊支撐著店家的矜持。頗為寬敞的店堂內，滿牆滿壁地掛著各式各樣的名人照片，影星、球星、歌星、政客、貴族.......... 琳琅滿目。史泰龍、莎朗史東、費雯麗、索菲亞•羅蘭、帕伐洛蒂，都是名噪一時的大明星。

費雯麗那張儀態萬千的照片放得很大，正中位置。

居然還有普京，奇怪的是貼著他在辦公室的工作照，我猜那個冷漠的俄羅斯統治者雖然慕名來賞味，卻不肯賞臉與老闆留個合影，害得老闆只能用辦公照來充數。

義大利著名男高音歌唱家帕法洛蒂自然也要請來的。老帕也許吃得很滿意，給店老闆來個熱情的熊抱。

我向女侍者打聽：「這些人都是你們的客人嗎？」 她微笑頷首，肯定而自豪。臨行時，我問了店主同樣的問題，那位已經衰老得不良於行的老頭竟也微笑頷首，似乎在回答「那還用說！」 無論哪個民族，要面子的心思，其實是相同的啊！

羅馬的第一頓晚餐，印象良莠參差，總體還是很不錯，寫下來與大家分享。這家店的地址是Via  Flavia 13號，在羅馬的外國使館區，誰下回去義大利，不妨光顧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