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越戰紀念碑,我想起30多年前的排長。
排長是1964年的兵,從蘇北老家入伍到27軍80師,不久部隊輪戰,他和戰友們一同去了越南。排長在抗美援越前線浴血奮戰,經歷生死考驗,入了黨,提了干。
30多年前,我和排長生活戰鬥過一段時間。那時,我由另一支部隊調到新的部隊,排長要轉業了,他跟我聊了不少抗美援越的往事,說起鬼怪式戰鬥機,不少戰友都犧牲在它精準的導彈攻擊下,作為光榮的國際主義戰士,獻身給全人類的解放事業。
當我把思緒從30多年前拉回到21世紀的今天,望著越戰紀念碑上57000多個陣亡美軍士兵名單,他們都是排長們也是我前輩們曾經的敵人。剎那間,我心底里,似乎沒有仇恨,似乎湧起哀憐。
排長們是中國的民族英雄,這長眠的是美國的民族英雄。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頂禮膜拜,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英雄史篇。物是人非,時空轉換,當曾經的英雄成為刻在墓碑上的名字時,我們後輩人方才覺得,生命,是那麼重要,是那麼可貴。
我曾有為壯麗的共產主義事業粉身碎骨的理想,有為保衛社會主義祖國甘灑熱血寫春秋的豪言,現在,是怎麼了。人老了,英雄遲暮,不是。鬥志消退了,心灰意懶,也不是。我們無法站到領袖們猶如登頂珠峰8848米的高點,我們只能爬上鬼見愁海拔500米的小山。但即使那樣,也會發現,原來,我們的視野有多麼狹小,我們的思維有多麼淺顯。
我懷念中國的戰士,也尊重美國的戰士,戰士相視,顧影自憐,憐惜他們就是憐惜自己。儘管他們是高山上的一抔黃土,儘管他們是滄海中的一顆沙礫,儘管他們是戰場上兵戎相見的對手,儘管他們的戰鬥已經過去了4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