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受難者姓名大辭典》編輯小記
(一)
收到王書瑤先生寄來《北大物理系、數學系部分右派名單》,這個名單是王書瑤先生和他的幾個難友,以及沈克琦先生幾經努力整理出來的。沈克琦先生88歲了,他當過北京大學副校長,他到北大的檔案館查資料也是不容易的,但是,他憑著良知和責任心,終於把物理系155個右派分子的名字一個個的找出來了。
可惜,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看到第二個像沈先生這樣的有良知、有勇氣、有同情心的高級幹部。因此,我要在這裡表示我對沈克琦先生的特別敬意。
(二)
我收集的右派個案超過一萬個了。許多個案是非常值得研究的,從現在開始,我會把一些有趣的個案放到這裡,讓大家欣賞。
申德祥,是吉林省廣播電台編輯、記者,1950年毛澤東訪問蘇聯回國時,長春有一夥「反革命分子陰謀」計劃用巨石顛覆毛乘坐的專列,想謀殺毛。申德祥有一個親屬參與其事,他得知后,就動員這個親屬投案自首。經公安人員全力破案,使毛的專列安全返回北京。舉報要案保衛領袖的安全,本來是「思想覺悟高,機智敏銳,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不但無功,反而幾乎獲罪。一個共青團幹部在中共支部會上提出要給他以處分,後由於別的幹部反對,才免了一劫。
但是,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1957年,他卻跌入被他救過命的人所布下的陷阱。受了二十多年的苦難。
這是一個當代農夫的故事,〝假如當年身便死,一生罪惡有誰知〞。可嘆哦可嘆!
我的一個朋友看了這個案例后也說,這是報應。她說得對,申德祥怎麼一「立功」,肯定有幾個被槍斃、有幾個去坐牢,害得許多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更不用說後來大飢荒餓死4千萬人,十年浩劫讓數億人遭殃了。
申德祥先生改正後,似乎從未談到這個問題,他後來回到長春市,可能還健在,不知道他現在對這個「我害人人,人人害我」的互害社會(「互害社會」是我的朋友冉雲飛先生髮明的)有什麼感悟?(首發《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