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ck從來不知道,Zero一直存了逃跑的心。
也許這就是男人。
Zero都特別想念從前的女主人。
剛來加拿大的時候,Zero 生病了,眼睛疼,幾乎什麼都看不清,只是靜靜地卧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獨自忍受痛苦。
貓族與狗族最大的區別就是,狗把一切都表現在外面,高興時盡情地撒歡兒,難過時真心地悲傷。但是貓天生不喜歡錶現,如果貓不高興了,會自己默默走開。一旦知道自己得了嚴重的病,反倒會離人很遠。所以很多老貓在知道自己將死之時,通常會選擇悄悄消失。
也許狗兒覺著那樣是對主人最大的善意和忠誠。
也許貓兒認為這樣是對家人最大的保護和愛護。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很多時候,在貓兒最需要人類朋友幫助的時候,反而得不到幫助。
剛下飛機的時候,Zero病得快死了,自己鑽到柜子後面藏起來。雪兒和雪兒媽媽發現異常,把Zero從柜子後面抱出來,感覺它的眼角是濕的。看它的眼,發現不僅渾濁而且還有血塊兒。
好像是被人打成這樣的。雪兒和媽媽難過得很無語。
幸好雪兒媽媽隨身帶著必備的葯,而且發現得也還及時。所以Zero的病很快治好了。
現在Zero知道自己無論多麼想家、想小花、想爸爸媽媽,都不能哭。輕易不能亂叫,不然會被人打頭,打到眼睛出血。Zero在小花逃走之後,被那個人很打了一頓。但是Zero說不出來,所以這就成了秘密。也沒有人知道,那個悶熱的飛機貨艙上,小花逃跑的秘密。
在那麼小的時候,Zero就知道了,這個世界對貓來說是一個充滿危險的世界!很少有人會關心一直貓的死活,並且還有很多人以貓肉為美味。Zero覺著自己總能遇到愛貓的人,真的是好福氣。
Rick 每天很晚才回來。有時他會帶不同的女朋友回來待一兩個小時,更多時是自己回來看電視玩電腦。
Rick 會給Zero 食物和水,Rick 會和Zero 說自己的心事,但 Rick 從來不會抱著Zero 看它的眼睛,也不喜歡Zero 進他的卧室、上他的床。
Zero已經長大了,沒有家長的保護也能生存了。Zero要愛護自己,要多吃飯,長大個子,不生病。
Zero 要去找雪兒和雪兒的媽媽。
Rick 只在周末的時候,讓Zero在花園裡玩一會兒。那時Rick 坐在涼椅上,捧著咖啡,讀當日的地方報紙。
Zero 在花園裡的草地上散步,追一會兒蜜蜂和大花喜鵲。
Rick 不讓Zero 靠近樹牆。Rick 手裡握一隻兒童噴水槍,只要Zero靠近禁區,Rick 就會向它開槍。
每當Rick 用水槍向Zero射擊的時候,大花喜鵲都會哈哈大笑。
但是Zero是下定決心要走的。
Rick 一直都是一個人居住——這個意思你懂的!他的心受了傷,雖然女人在他身邊來來往往,但他從不留宿。
而且自從他把那個白檀木的彌勒像放進成列柜子里之後,再也沒拿出來。
他的身上有各個國家的女人的氣味:香水的,大麻的,洋蔥的,咖喱的,紅酒的。。。。。。但從來沒有那種來自中國女人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Zero 等待奇迹出現的希望破滅了,只剩下逃走一條路了。
一個周末的晚上,某一個Rick熟悉的碧眼女人來拜訪,捧著一套玻璃的水煙具。Rick 買了玫瑰,點燃蠟燭。兩人在泡泡浴的水池裡一人一口地噴雲吐霧。
水池裡的氣溫越來越高,碧眼女人的笑聲越來越綿軟,Rick 的手在女人的胸部遊走,輕聲說:「天天都夢見你!只是你!只有你!」
窗外一陣風,吹滅了蠟燭。同時傳來了貓兒打架的聲音。女人輕聲叫道:「該死的!」
Rick 用熱水抹了一把臉,大聲喊 :「Zero!」
房子里很靜寂。
通常Zero會在這時出現在Rick的面前。如果門關著進不來,Zero 會用叫聲回應。
但是此時外屋沒有聲音。
Rick 從水池裡出來,用浴巾裹身向外走。聽見碧眼女人在他身後說:「該死的野貓!」
Rick 把屋子全都看了一遍,沒有Zero的影子。急忙穿上浴衣,對水淋淋地站在面前的碧眼女人說:「你先回家去吧。」
Rick 從屋前鑽到屋后,終於在剛才貓兒打架的附近松樹下看見Zero。Zero正以一付從未見過的憤怒的形象,怒視著不遠處的一隻巨大的黃毛貓。兩隻貓都在唔唔地憤怒地狂叫。
Rick 一把揪住Zero的脖子把它抓了起來。
Zero的對手,那隻大黃貓趁機跳起來,狠狠地咬住Zero的腿。兩隻貓在半空中打成一團。
不知是哪只憤怒的貓,把Rick的手抓破了,Rick 大叫一聲,一腳向黃毛貓踢去。黃毛貓跑走了。Rick 提起Zero,從自家的窗戶里扔進去屋去。
Rick 的手傷得不重。但是Zero的腿摔折了。
Rick 回到屋裡,看見趴在地上痛苦的Zero,伸出受傷的手去抱它。但是Zero 拖著斷腿鑽進了地下室。
Rick瘋狂地掀開地下室里的東西,跪在地上,把Zero緊抱在懷裡,哭著說:「對不起!Zero!」
等到第二天,動物醫院開了門,Zero 被送進醫院。
從此, Zero少了半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