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橙

七月的橙

妮妮這周，每天都得去 GM 大學上一個譜曲課，從下午一點到 4 點，整整 3 個小時。

昨晚的那場大雨，涼了今天的空氣。我決定不象前兩天那樣，去教室有空調的 waiting room 里等她。我把車停在一個樹蔭下，打開兩邊車窗，涼涼的風，即刻『穿窗』而過，一陣一陣的，從這個車窗飄進來，柔柔拂過我的臉，飄出了那個車窗。。。

這風，清清潤潤的，不炎不熱，我能感到昨夜那個雨留在它裡面的濕潤，和在炎炎 7 月里，伴著頭上那淅淅樹聲，來來去去的輕盈和隨意。。。

四周有一種暑日的寧靜。車前面是一排橙色甲板，有人從那裡走下來，腳步聲踏碎了夏的寂靜，攪了風的聲音，我的思緒悠然飄遠。。。

這風，象極了林家後門的風。。。

老家含江，林家大宅的後門，那個一到炎夏，就涼風習習，一直有穿堂風不停吹過來的地方。那風，即使濾過驕陽，兜過熱氣，吹到後門時，它依然清涼無比，林家人，乃至鄰里們，每天都愛聚集在那裡，納涼，聊天，洗衣，讀書，各種活動都在後門那一方小天地里，愉悅愜意地進行著。

那塊青石板，那張長竹凳，是我們的最愛，還有一桶冰冰的，剛從院中井裡打上來的井水，從臉盆里撈起一條濕濕的毛巾，擰半干，擦把臉，由著風一吹。。。那叫一個神清氣爽！那種涼爽是空調永遠也仿製不了的。

我依然記得，那濕濕，冰冰，剛洗過的長髮絲，不經意被風吹著，撩到臉上，那絲絲冰涼，似少女的體香，淡淡卻沁心。。。

青石板后，是一個小小的花園，外婆和母親在那裡種了好多美麗的花木，那株茉莉，隨著風送來陣陣芬芳，摘一朵含苞欲放的，插在髮辮上，我攜著香風，在穿堂里盪來晃去，度過一個個蟬聲齊鳴的炎午，和那些難忘的暑年。。。

西瓜是當時最解渴的『飲料』。那時沒有冰箱，母親總是先把西瓜泡在冰涼的井水裡，然後在後門那地兒支一張小桌，把圓滾滾的西瓜放上去，揮手一刀，露出二片紅艷艷的瓜肉。母親她不象大姨那樣，把西瓜切成一片一片的，分給她的孩子，而是直接讓我捧著大半個西瓜，用調羹挖著吃，直到吃飽為止。那樣的吃法，在當時算是『奢侈法』，把我大姨的 6 個孩子看得煞是羨慕。

一日，坐在竹凳上，就著涼風，我正把手中的半個西瓜挖得空如一隻大碗，父親熱騰騰地從外面踏進門來，汗流浹背，他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說，好渴呀。我從空空的瓜里，使勁挖了一些『邊角肉』，盛在碗里，放了一點白糖，遞給父親。父親稀里嘩啦一陣，抹著嘴說，那是他長那麼大，吃得最解渴，最好吃的一次西瓜。

很多時候，有些東西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在特定的時候，來自特定的人，卻是最享受，最美好，乃至最喜歡的。

就像愛一個人，即使對方不是那麼好，但因為愛著，平凡也是神奇，無味也是深情，無聊更是浪漫，只要稍微加一點糖。。。 ：））

。。。

還剩半個小時，妮妮就可以下課了。太陽斜了一些，開始照著甲板，右邊駕座上停著幾條陽光，桔桔的，有一種溫柔的明亮，和靜靜的活潑。 飄進來的風，有了點暖意。

七月，是光輝的，也可以是溫和的，宛如橙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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